“不准过来。”他目光冷冽，与在厨房忙碌、满眼温柔的人截然不同。

子欢不是个喜欢硬碰硬的人，既然他要等，她也有耐心跟他一起磨。她可以对那个清醒的苏凉玉狠心，却独独无法对发病的他狠下心肠，在他世界里，他遗忘了所有的人，却唯独记得一个名字，可以一脸温柔得唤着她的名字，痴痴等待记忆中的“赵子欢”归来。

苏凉玉缩在一个角落，子欢不上前也不开口，两人相对无言，中途小柳来唤她去用膳，她没有去，她想知道她不在府中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般痴望。

好一会，他终于出声了，却不是在对她说话，倒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子欢不知道我下厨呢，我一直都会啊，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做给她吃……”

他神志开始有些不清楚，说话断断续续，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也大概知道情况。

成亲后，她和苏凉玉曾经有过争执，她脸皮薄，拉不面子哄人，他性子本就高傲，自然也做不出低头认错的事，因为他们的事，那时苏府有一段时间都人心惶惶，好几晚，夜半醒来，她都迷迷糊糊看到苏凉玉坐在床边看她，脸上点点星光，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却触碰到一片冰凉湿润，她也没细想，嘟囔着让他去睡觉就继续翻身睡觉。

“不要不理我，你不能不理我啊……”

他在她床边哭诉，她却不知道，只当是梦一场，第二日清醒也忘了这事。她没想到的是，苏凉玉为了她，会放下身段去跟府中的厨子学艺，一向剑不离身的人竟然有一天会为她洗手作羹汤。他满心欢喜为她准备一桌菜肴，伤痕累累的手指藏于身后，就只为了他们能冰释前嫌，她却因为他对府中仆人过于苛刻再次对他责难。

他隐忍不发，低声下气请她用膳，她却不屑一顾。

“再美味的佳肴也比不过谷中的粗茶淡饭。”抛下这话后她就甩袖走人，之后苏凉玉自然是大发脾气，掀翻了一整桌的菜饭，但她不知道的是，满室狼藉，他一人静坐，也让任何进入，汤水洒了一身也不理，一直日落西山，初春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凉，很快他就染上了风寒，病恹恹躺在床上的他，却一直痴痴看着房门口，就盼着她的出现，他派去的一个又一个仆人却只身返回。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子欢心想。

那个时候，城里很多人感染上风寒，她在药馆当坐堂大夫为人看病，忙得脚不沾地，已多日不回府，自然不知道苏凉玉病倒的事，苏凉玉派来的人只说要见她，却没有说为了何事，她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性，并未深究，加上药馆人手不足，她只回过几日就回府，一忙就是好几日。

病去如抽丝，她再次回府的时候发现她的夫郎瘦了许多，手腕上的玉镯整整大了一圈，松垮垮套在他纤细的手腕上。病好后的他性格变得越加狠辣，也愈加阴郁，他总是质问她去哪里，是不是在外金屋藏娇，还说要亲手杀了她的老相好。子虚乌有的事，她自然不认，也不想与他辩驳，两人渐渐形同陌路。

“她不理我了，这里好痛……”说着说着，缩在墙角的苏凉玉身形一顿，手渐渐脱力。

也不顾他的挣扎，子欢一把揽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接住饭菜，盘中的东西早已冷却。

“哪里痛？”子欢问。

“这里，凉玉这里好痛……”怀中的人两眼微闭，手捂着胸口，近乎梦呓，也不理会她的询问，一直在自言自语，“我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她，她就是不见我，我这里好难受，好难受……”

是在说他染风寒的那回吧。相思引的毒会让人癫狂，如百蚁蚀心，越亲近就越痛苦，相爱却不得善终，也有一些人会因此触发心底深处的伤痛，循环反复，抑郁而终。

他说的心痛，估计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回忆触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