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一幅画，这就是她最后能够记起的所有事情。

接下来她开始喘不过气来，仿佛刚跑完两个一千六，耳边都是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声，边跳边抽痛，说不出话来，眼前发黑，光怪陆离的浅色光圈不由分说地压下来。

如果要比喻，她觉得自己是加缪笔下沐浴在盛夏阳光里的莫尔索，那些荒谬无稽的音节硬生生割裂开了她与整个世界的联系，把她扔到所有时间的尽头。

她就在一切的门外急促地敲打着，可是没有人给她开门。

顾淮叶感觉到毛骨悚然，仿佛正处于恰克·帕拉尼克的故事中。众所周知这位作家以真实到恶心的细节和无法想象的恐怖场景著称。

他最负盛名的短篇小说甚至直接在国内被禁。

接下来顾淮叶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曾经偷摸看过的一切属于恰克·帕拉尼克的文字，他文字里常有令人不快的东西，正如当下。

顾淮叶猛地睁开双眼。

记忆里的一切仿佛雪色沉入深潭，挣扎和忧愁瞬间瓦解，她快速地忘掉了一切，然后连忘记本身这个动作也一并忘记。

顾淮叶发现面前的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茫然地看着那些扭曲奇怪的笔画，忽然福至心灵，把纸张倒了过来。

那是一整页倒着写的《逍遥游》。

鲲鹏扶摇而上，蟪蛄不见春秋，鹪鹩巢于深林。

这是什么意思？

吴教授坐在办公桌后，手上的魔杖点了一点，也没见他念什么咒语，顾淮叶手中的a4纸就飞到了他面前。

他飞快地扫了几眼，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几分，朝顾淮叶点了点头：“谢谢配合，你可以出去了。”

顾淮叶：“？？？”

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被进来的工作人员领了出去。

和吴教授分居两侧的左部长侧过头去看他：“怎么样？”

“不错了，”吴教授把那页a4纸夹进破旧的厚书里：“只是不是第二视觉类的，算是神奇动物类的吧……明明她父亲拥有非常出色的灵视天赋，她怎么一点也没有遗传到……”

吴教授也站起来，把书重新放进手提包里：“人才断层太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研究可能要停顿不知道多久。”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我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唉……”

左部长顿了一下，说：“没遗传到是好事，吴老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总会有的。”

顾淮叶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明明是和来时一样的路，可是去到的地方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小房间。

领她去的是个马尾姑娘，妆化得很精致，内双，眼线却十分漂亮。

“稍等片刻，”她说：“再做一次体检就可以确定离开了。”

接下来顾淮叶见证了生命魔法系的各类咒语，和已经异常熟练咒语内容的老教授不一样，马尾姑娘应该刚毕业没多久，不管是动作还是字正腔圆的美声念法都透着教科书的古板。

做完检查，马尾姑娘把顾淮叶送到了另一间办公室，接下来她签了《关于5月13号发生的相关事项的保密协定》，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眼镜小哥最后对了一遍编造出来的“车祸”细节。

最后是秃头的沈静松老师送她出门的，还在殷切地嘱咐她：“不用担心，学校会接手后继手续的，过几天带你去交通队一趟销个案就行了。”

顾淮叶想起之前在入学手册上看见的照片，问：“那个……沈老师，我爸爸以前是不是你的学生啊？”

沈静松微微一怔：“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父亲以前是个……很出色的魔法师，可惜后来出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