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找虐

林家更小,外屋一张双人床,白天掀开被褥支起小方桌吃饭,连张能擀饺子皮的大方桌都没有,自然不适合当聚餐地点。

然而人民群众的智慧无极限,不少邻居翻出自家备下的面粉,直接在家里头和好面擀出皮,然后再过来包饺子。

林霏开,哦不,现在已经是林蕊,看着面前人头攒动的场景觉得稀奇。

剁肉的,洗菜的,切葱的,剥蒜的,起煤炉的,婶婶伯母们挥汗如雨,忙的不亦乐乎。

人人喜气洋洋,个个与有荣焉,好像考上大学的是他们自家的孩子。

一时间,林蕊甚至有种置身学校美食节的错觉。

她忍不住手发痒,垫着脚跃跃欲试。大一时,学院包饺子大赛,她可是第三名。

林母腰一扭,直接将小女儿攘到边上:“吃你的西红柿去,一会儿饺子就下锅。”

小女儿身子弱,肠胃浅,明明大家伙儿都喜好油多肉厚,她却偏偏禁不住大荤腥。别说吃了,就是闻着都头晕。

下午蕊蕊才刚睡走了神,可别又被猪肉熏晕了头。

林鑫端起满托盘的饺子,安慰噘嘴的妹妹:“水烧开了,饺子马上就好。第一锅就下你的鸡蛋黄瓜馅。”

林蕊眨巴着眼睛,她真实年龄好像比她大姨,不,是现在的她姐还大两岁吧。怎么好像她成了个人人都要哄的小奶娃。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加上人又生的小,林家人的确一直将林蕊当孩子看。

后来林蕊初中毕业没升学,直接进河校当打字员时,林母还哭了一场,心疼孩子这么小就得上班挣钱。

楼道两旁的煤炉齐齐红光满面,炉子上的汤锅个个白雾腾腾。

元宝形的饺子乖乖巧巧排着队,扎猛子下锅,吸饱了开水后,又接二连三地浮出水面,摇摇摆摆。

王奶奶已经调好蘸料,各家拿着自己的海碗或者饭盒,说说笑笑地依次盛饺子。

这玩意儿娇嫩,不能闷在锅里头,得赶紧捞出来,不然会糊成一团。

盛好饺子的人,有的站在林家吃,有的打声招呼恭喜过林鑫后,直接端回家去。

林母看看四周,转头问大女儿:“鑫鑫,周阿姨过来没?”

“这两天财务检查,周姐他们正忙着加班呢。”远远的,男人还没上楼,声音先传过来,替大女儿回答。

林蕊凝神细瞧,昏暗的光线下,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朝家门口走。

浓眉大眼国字脸,是外公,人到中年依然帅得一塌糊涂的外公。

哦,不对,她得叫爸爸。

林蕊有点儿别扭。

上辈子她生父除了为受精卵提供颗精子以外,没干别的。跟她妈离婚后既没给过一分钱抚养费,也别说来看望她了。

旁人抱不平,建议她妈去打官司要求法院强制执行。她妈懒得再跟垃圾牵扯。

无赖一生的能耐就在不要脸上,什么阴损招数都能使出来。

就为了一个月几百块钱?她妈还不想脏了自己和女儿的眼睛跟耳朵。

林蕊看着正值壮年的外公,吭哧吭哧半天才喊出声:“爸爸。”

林建明笑着揉了把小女儿的脑袋,乐呵呵道:“我们蕊蕊要多吃点儿啊。姐姐考上大学,军功章上有你一半。”

正在剥蒜的王奶奶打趣:“这可怎么说啊,蕊蕊还帮她姐考大学了。”

林建明自豪不已:“我们家女儿都是没话说的。鑫鑫高考三天不是停电么,蕊蕊给她姐扇了三宿扇子,中午还爬起来给她姐送饭,顿顿不落。”

抬脚、落步、敲门,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林霏开满脸懵逼,这向导未免太省事,原来玲玲姐就住在林家隔壁。

“吱嘎”一声,门板旋转三十度,露出张芙蓉面。

身穿淡粉色连衣裙的女人看着约莫二十六七岁,冲林蕊眉眼弯弯,羞涩一笑:“是蕊蕊啊。”“吱嘎”一声,门板旋转三十度,露出张芙蓉面。

身穿淡粉色连衣裙的女人看着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林蕊真心实意地惊艳了。没想到她妈小时候邻居竟然这样倾城绝色。

她本以为酷似海报上吉永小百合的大姨已经够逆天了,不料栀子花旁还有牡丹花开。

面前的玲玲姐未施粉黛,鹅蛋脸精致小巧,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波光盈盈。

不知道是不是鲜少出门的缘故,玲玲姐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声也轻柔细弱。

她道了谢,接过饺子碗,转过头抓了把枣子递给林蕊:“你吃,补血的。”

里屋中走出个一两岁大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跑到玲玲姐腿边,拽着她的裙子仰起头:“妈妈。”

林蕊心头感叹,略忧伤,美人的女儿似乎没能遗传亲妈的神颜。

苏木看着童花头的小姑娘,惊讶地抬起头:“玲玲姐,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就去香港看了大半年西洋景,怎么转回头玲玲姐的女儿都能跑能跳会叫妈了。

他走的时候,玲玲姐没大肚子啊!

玲玲姐跟受了惊吓一样,双手捏成拳头,无意识一般反复强调:“我的宝宝,元元是我的宝宝。”

林蕊迟钝地察觉到不对劲,貌若天仙的玲玲姐的反应似乎有点儿奇怪。

没等她细想,端着黄瓜去水池边清洗的林鑫路过门边。

林蕊看看屋子里头挤挤挨挨的全是人,实在不适合说话,只得应声出去端饺子。

还带着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林蕊扶着小元元的肩膀,认真看着满脸疑惑的小姑娘,语气坚定:“春妮姨姨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那些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

不是谁说话的声音越大,发出的声音越多,就代表这个声音是正确的。

如果全世界都颠倒黑白,那错误的只能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