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行动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头弥漫着米粥的香气。

林鑫坐在床上喝粥,看到妹妹揉眼睛,赶紧招呼:“醒了?快点儿刷牙洗脸。吃过饭咱们去外婆家,早点天凉快些。”

小饭桌上摆着凉着的大米粥,旁边切了一小碟子皮蛋,是昨天何半仙捎来的。

林蕊一边就着皮蛋喝粥,一边问她姐:“咱们住几天啊,要带什么东西不?”

“住到开学,老太好久没见你了,想得慌。你把书包带上,拿好换洗衣服。其他的,没你的事。”

林蕊吃过早饭,赶紧去翻找衣服。

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她妈已经快手快脚地洗干净晾好。经过一夜高温,此时已经干了。

林蕊收下衣服,又从柜子里头找出两件备用,然后背着书包跟她姐出门。

林鑫没带书包,她要用的书全放在了妹妹包里。

不过她手上也没闲着,拎着台电风扇。林爸昨天下午特地去商店买的,要带回乡下给林母的奶奶。

林蕊对老太没什么印象。老太在她记事前已经过世。

不过舅舅一家,她倒是还记得。好像舅舅是军人,眼下还在部队,后来复原又调职去了外省。

出城的公交车没装空调,简陋得很。

好在姐妹俩出门还算早,太阳也不似中午一样毒辣。开了窗,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呼呼吹在林蕊脸上,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

林蕊正美滋滋地享受着夏日清晨的风光呢。

突然间司机踩了刹车,眼前窗外一道黑影坠下,还在她视网膜上晃了晃。

林蕊目瞪口呆。

她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师傅跳下公交车,抓起无轨电车的那根大辫子,又重新插回头,接着跳上车继续往前开。

果然中华儿女多奇志,个个都是十项全能。

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林鑫又带着妹妹转上一辆规模小了起码一半的车。

这一回,滋味可不比出城的那趟车。

车上人山人海,林蕊不得不跟姐姐面对面站着,才能勉强护住纸盒子里头的电风扇。

她在鸡鸭人汗的气味跟小猪仔的哼唧声中,艰难地又熬过半个多钟头,终于到了港镇。

外婆家所在的郑家村距离镇上还有四五里路,不过舅妈推着自行车在公交车站等着了。

个子足有一米七的舅妈,远远地就朝两个外甥女挥手。

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模样,舅妈哈哈大笑:“今儿人多吧,赶紧跟我回去,你们外婆熬了绿豆汤。”

一辆自行车怎么承载三个人?

简单。

舅妈骑着车,林鑫坐在后座上抱着电风扇,林蕊则斜坐在前杠上,cospy了一把《情深深雨濛濛》中的依萍。

可惜小鸟依的人不是帅哥,而是舅妈。

太阳已经冒出山头,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舅妈带了毛巾跟草帽,给两个外甥女遮挡阳光。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两只脚跟踩水车一样,飞快地往前蹬。

远处的青山和路边的稻田绵延不绝,如摊开的绿毛毯一路呼啸着朝天际铺。像是在跟自行车比谁更快一样。

白鹭支起一只脚立在田边,听到人声,立刻扑扇着翅膀,低低得掠过水田,往河流飞去。

河边大树上拴着老牛,正怡然自得地咀嚼青草,尾巴一甩一甩的,驱赶红绿的牛虻。

太阳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划水的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

岸边肥白的大鹅一摇一晃地朝前走,“扑通扑通”,接二连三下了河。

林蕊还没来得及细瞧大白鹅的脑袋,自行车转个弯,已经进了郑家村。

村口池塘边漂洗衣服的女人听到车铃声,抬起头笑着打招呼:“鑫鑫、蕊蕊来家啦?”

舅妈脚下不停,只笑着回应:“老太在家等呢。”,又一口气直接蹬到了家门口。

足足五里多路,她花了不到一刻钟就骑回家。

林蕊目瞪口呆,冲着舅妈竖大拇指:“舅妈,你应该去报名参加自行车比赛。”

舅妈朗声大笑:“那可晚了,汉城奥运会的代表团已经出发了,我坐飞机也赶不上啊。”

外婆家是三层楼,屋子前面还圈了个大院子,宽敞的很。

林蕊在筒子楼里头憋闷了一天,此刻跑到乡下,简直畅快到想要尖叫。

蓝天,白云,还有院子里头的这口井,更别说井水湃着的绿豆汤。喝一口下肚,什么神仙饮料都赶不上。

外婆人在走廊下择菜。

看到外孙女儿放下东西就过来帮忙,她连忙摆手:“不用,你俩歇着去。先喝绿豆汤,一会儿你们外公从地里摘香瓜回来,切着吃。”

舅妈将自行车推进杂物屋里,防止太阳晒爆了车胎。

她从墙上取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跟外婆打招呼:“妈,我去养鸡场看看啊,换爸爸回来。”

外婆赶紧招呼儿媳妇:“给鹏鹏带壶绿豆汤。算了,让他跟他爷爷一块儿回来吧。今天姐姐来,让他也松快松快。”

林蕊耳朵一竖,听到养鸡场三个字就眼睛发亮。

她记事之前,郑家村就拆迁了,林蕊的乡间生活记忆只有跟着她妈去农家乐。

她妈还嘲笑现代人没事瞎折腾,居然还有人跑到国外去看油菜花。小时候,大家伙儿什么庄稼的花没见过啊。

霍,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林蕊兴冲冲地跑到舅妈身边,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舅妈,你带我去看鸡好不好?”

外婆哭笑不得,想要喊住小外孙女:“鸡有什么好看的,臭烘烘的,你还是在家等你弟弟回来一起玩吧。”

林鑫劝说外婆:“你随她去,她是怕我喊她写作业。”

林蕊龇牙咧嘴地做鬼脸,切,自以为是的学霸。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怕写作业呢?她是根本没想到还有写作业这一茬!

外婆家的养鸡场设立在村边的一处荒山旁。

这里原本是处铁矿。多年前矿产被开采完毕之后,只留下废弃窑洞。

因为此处全是砂石地,只有杂生的野草,种不了蔬菜也长不了庄稼,生产队分田到户的时候,也没管这边,谁看中了谁用。

刚好被舅妈用来养鸡。

窑洞外头竖起绿色的尼龙绳,圈出的地足有外婆家两个院子大。里头溜溜达达的鸡群有大有小,还有只公鸡昂着脑袋神气活现。

外公正在给鸡和饲料,看到林蕊笑出了满脸的皱纹:“蕊蕊等不及了?鹏鹏,你二姐来了。”

鹏鹏是郑家的独苗苗,比林蕊小六岁。

她记得上一世郑鹏子承父业,也是从军。她穿越之前,郑鹏已经升到中校,典型的年少有为。

此刻的鹏鹏可没有林蕊记忆中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上身穿了件小号海魂衫,下面套了条短裤,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远远的朝林蕊露出口白牙:“二姐。”

“你干什么呢?”林蕊看他坐在大柳树底下,好奇地走过去。

郑鹏手里头拿着细竹竿自制的钓竿,也没有浮子,钓线就这么直直落在约莫五六十平方米大小的水坑中。

“钓鱼吗?”

郑鹏手往上一提,一抹红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等到甲壳类动物落在林蕊面前,她才认出来,是小龙虾。

郑鹏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炫耀地冲林蕊晃晃小半桶战利品:“我钓海虾呢,中午给你跟大姐加菜啊。”

外公催促孙子:“行了,这东西又没什么稀罕的,钓多了鸡也不吃。你跟你二姐回家玩吧,顺路去龙龙爷爷那儿拿泥鳅。我跟他说过了。”

林蕊却不肯走,双眼放光盯着水坑。

谁说小龙虾不稀罕的,小龙虾可是走出国门,替中国足球征服世界杯的主儿。

哎哟,夏日炎炎,正是吃龙虾的好时节。

林蕊今天出门穿的是牛仔裤,也不讲究,直接一屁.股坐在柳树底下的草地上,伸手要接钓竿:“我也钓海虾。”

鹏鹏没跟她争,反正他的钓竿来的容易,直接到旁边砍根细长的毛竹就行。

海虾又没什么分量,缝衣服的丝线便可当做钓绳。

至于钓钩,那是不存在的,丝线尾端扎上蛤.蟆腿就行,反正海虾钳子会自己夹。

一时半会儿捉不到蛤.蟆,鹏鹏也不着急,直接挖了蚯蚓绑在丝线上也一样。

此刻小龙虾还没有身价百倍,还保持着一条河道几只虾,一年之后虾泛滥的入侵物种强大的繁殖力。

附近的村民虽然也捉虾子煮着吃,但也谈不上待见这种泥潭水沟里头打滚的甲壳类生物。

林蕊以前在农家乐钓过小龙虾,自以为积攒了一套钓小龙虾的经验。

然而此刻,她却发现根本用不上。这些虾子不知道是不是鲜少被人打主意,只要钓竿一放下去,它们就欢天喜地挥舞着红钳夹住蚯蚓。

林蕊到后来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欺负了天真无知的小龙虾。

舅妈喂完鸡,笑着凑过来看两个孩子钓虾子。

听到外甥女儿的感慨,她哭笑不得:“还天真无知?这玩意儿以前叫万人恨。挖好的沟渠,种好的水稻,没有它们不糟蹋的。后来闹饥荒,没法子了,大家才想起来煮了吃。肉也不多,不稀罕。”

林蕊成竹在胸:“那是因为烧的方法不对。”

三十年后的江州,小龙虾都快吃出澳龙的价儿了。唯一能够跟房价攀升速度肩并肩的,也就是这不起眼的入侵物种。

光她手上现在拎着的一桶虾子,搁在2018年的江州,就能卖出五百块钱。

林蕊深恨自己不能任意穿梭于两个时空间,不然2018年的她还考什么研啊。

考研的目的是找工作,工作的目标是挣钱。既然都能简单解决根本问题了,她何必再兜一个大圈子。

舅妈看她斗志昂扬的模样,忍着笑点头:“好,那看我们蕊蕊怎么烧。”完了,她目光落在外甥女拎桶的手上,立刻变脸,教育儿子,“你怎么让姐姐拎呢,自己拎桶。”

林蕊差点儿给她舅妈跪下。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她比郑鹏大六岁啊!

郑鹏居然习以为常,直接从表姐手上接过足有十来斤重的桶,侧弯着身子,兴致勃勃地问林蕊:“二姐你怎么烧啊?跟蒸螃蟹一样,那可没味道。”

林蕊哪里好意思叫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表弟拎桶,伸出手要跟他一块儿拎。

最后还是舅妈看不过眼,直接将俩人送回家去了。

林蕊感慨乡下治安真好,居然都不怕贼来偷鸡。

中国人果然穷困潦倒,居然连鸡爪这种垃圾也要当成食物果腹。

大表哥目瞪口呆。

喂,大妈,你说这话真的合适吗?明明你们家连块肥皂都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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