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华瞬又盯着李知府那封信看了半天。若李知府是真心的,那么他可以暂且躲一躲风头,等待时机;若真是个圈套,那么他不妨去把这圈套抓在自己手里,尽量变被动为主动。打定了主意,他仍是一夜无眠。第二日黎明,便去找了谢月归。
彼时谢月归正起个大早,忙活着酿酒。说实话,与高公子的婚约被延后了,她有些小失落,但同时也松了一大口气。她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去成为“高大人的夫人”。单单是“高大人”这个身份,便已经让她很畏惧了。
听说了高华瞬来意,谢月归沉默了半晌方开口:“那么,你真的要去投奔李知府了?”
高华瞬说:“不是投奔。这叫做‘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我现在只是个弱书生,若不依附于人,迟早会被薛家除掉。”
谢月归打了个哆嗦。几个月前二人初见时,谁能想到会是今天这种局面?高公子竟然和她同绑在一条绳上了。现在高公子若是完了,那么她也必会完犊子。
谢月归颤声道:“那你去吧。只是……”
她呵出的白气渐渐散开,带着笑意的双眼看向高华瞬。
高华瞬有些迷愣:“只是什么?”
“只是你不用太拼的。因为你迟早都会成为高大人,薛家必不会是你的对手。”
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则是瞎说的——不过带有十足十希望它成真的诚意。谢月归一时忍不住,竟全给说出来了。
高华瞬一怔,随即笑了:“谢你吉言。”
谢月归也笑了:“那、那你今天就要动身去谯城?”
高华瞬点头:“嗯。早去早准备,事不宜迟。你在这里等我。薛家刚折损了钟家,再派人设计你我也需要时间,因此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你不必太担心。”
他说得肯定,谢月归毫不犹豫便信了:“好。”
天一亮,高华瞬便走了。谢月归站在村口,怅惘看着他远去背影,捂住嘴巴哭了出来。高华瞬这一去,只怕要等年后才能回来。她要一个人又冷又寂寞地过年了。
高华瞬日夜兼程,终于赶在一月初到了谯城,拿着信便直接找上了李知府。
李知府的模样似乎还停留在他童年印象中,白白胖胖的脸,一团和气的人,见谁都要笑一笑:见了地位比他高的,便笑得浓一些;见了地位比他低的,便笑得淡一些,且带着些威严。而对于高华瞬,他则笑得丝毫没有架子,既带有高官的威严,又带有对晚辈亲切,又带有对故人之子的怜惜,面上简直挑不出一丝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