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埼珠没有来上课。不知道是谁在她的桌上摆了一个插了白花的花瓶,大家好像觉得很有趣的样子,窃窃笑着。
“是谁做的啊……难道小狗死掉了?”
小狗指的就是犬吠埼珠。她们乱七八糟的又补了几个恶劣的外号,才有人提了一句:“她奶奶昨天死掉了——果然是诅咒对吧?是诅咒对吧!”
嘻嘻哈哈的笑语中,只见转校生少女一言不发的走到那张空桌子边,拿起花瓶精准无误的砸进垃圾桶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班里的氛围一滞,说犬吠埼珠奶奶去世的那个短发少女今井花衣站了起来,不悦的瞪着她:“喂你干什么啊。那是……喂!你给我站住!”
a头也不回,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兄长投来一瞥。
明明什么都没说没做,今井花衣却忽然噤声,只呆呆的看着后藤藤四郎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推着a的肩向前。
“走吧走吧既然想去看看……”后面的声音渐不可闻。他们二人转过一个拐角,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望着这幕的梨香有些烦躁,他们是要去做什么?说起来上周转校生就一副对犬吠埼珠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妄想做小狗的拯救者,像漫画里那样带她走向光明吗?
真·无·聊。多管闲事的家伙。
犬吠埼珠完全是自找的。不自量力的去暗恋,不自量力的去告白,不自量力的维系这段关系。明明只要她放手了,这一切就不会再遇到。
梨香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ikki发来的短信。少女的脸庞上不可查觉的微笑起来,然而那点暖意也在看完短信后变得冰冷了。
【ikki:今天埼珠没来上课?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她的指尖摁住坚硬的屏幕,在上面敲击出关切的字语:【我也不清楚,她这学期变了好多,我约她也不出去,整个人都非常冷漠。ikki你是她男朋友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吗?】
你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在上个学期,梨香、犬吠埼珠还有ikki是一个班里的同学。那时候ikki还没有现在这么受欢迎,喜欢他的女生当然有,比如……梨香。
梨香从来没有说过。没有看到她想要的结局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说。哪怕她看到ikki忽而和犬吠埼珠成双成对、开学后ikki没能和她们分到一个班级、而他忽而变得被无数女生追捧……计划一次次被细心调整,她总能在其中找到合适的方式去达成这个目标。
她已经非常接近这个目标了。
ikki依旧与她保持联系,把她视作女友的友人,全心全意的以为她会照顾那个胆小鬼。她也确实“照顾”了,离开了主人的小狗根本叫都不敢叫一声。
很快了吧。犬吠埼珠不肯分手也没关系,一个连话都不肯对他说的女友,ikki凭什么还要再拼命维持这段关系呢?她看着ikki的回复,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ikki:我觉得她……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呢?”
犬吠埼珠喃喃自语,奶奶的遗像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一如生前般慈爱的对着孙女笑着。但她一定也是不喜欢她了吧?才会悄无声息的抛下她,去往另一个平安喜乐的世界。
那里一定比现实更加幸福才对。她也好想去。
眼眶早已经干涸,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犬吠埼珠跪坐在像前,已经很久很久。
很久未见的父母在忙奶奶的丧事,嫌她碍手碍脚,便勒令她到奶奶的遗像前反省。
“我已经替你给学校请过假了,你老师反映说你最近成绩下降得厉害,和同学之间也搞不好关系,还和什么男孩子谈恋爱,真是不得了了啊你,你才初三吧,是不是想辍学出去打工啊?”
大概是母亲的人对她说话,她什么话都没有反驳。“对不起,是我的错。”她机械的重复着,然而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她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要恋爱。为什么要出生在世界上。
都是我的错。
学校的事情、家里的事情、ikki的事情,全然抛之脑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茫然的空耗着时间。四周时常有人走过,可谁都没有和她说话,腿开始酸痛,最后变成了麻木。
痛苦本就是如此,一开始辛辣,忍受得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着,是谁打过来的吧。她看也没看,渐渐地它也就完全没了声响。世上本来如此,没有谁理应永远等着谁。
她是个迟钝、愚蠢、没有用的家伙,抛下就好,不值得谁浪费时间。
“犬吠同学……”
总为她浪费时间的人来了。
仍穿着校服的少女在她身旁坐下,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她木然的看去,转校生少女局促地挽起颊边的落发,她在这位同学清澄的眼眸里又一次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一副空壳。
“你来做什么。”犬吠埼珠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a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放到了她的手里:“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