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恩爱

“遵命!”杜鹤肃然抱拳。

……

金坛寺里,此时的许朝宗仍是惊魂未定。

他虽生在皇家,身份尊贵,却没摊上国力强盛的好时候。朝廷内里空虚,各处节度使尾大不掉,不止死握着军权不放,亦截留税赋,网罗能人。文臣虽还忠心耿耿地效忠于皇权,习武之人却耿直而气盛——或是怀着报国之志驻守边塞,或是投入节度使帐下做个幕僚,愿意留在京城束手束脚受窝囊气的很少。

睿王府里侍卫齐备,却多是从禁军里挪出来的。

天下承平已久,边塞虽常有战事,京城腹地却还算安泰,若不是这些年流民渐渐闹事,两三年里都未必能打回仗。禁军之中,也多是擢拔世家官宦子弟充门面,纵有许多办事机灵、才能出众的,比起杜鹤这种身经百战的小将,却是半分都不及。

说穿了,王府侍卫里多的是绣花枕头,摆架势还成,真办起事来,捉襟见肘。

方才刺客突袭,凭这些侍卫的本事,也只能堪堪救下他性命,围拢保护。想凭自身的本事追拿刺客,两头兼顾,却难得很。

要不是傅煜和杜鹤追出去,他仍得白受这遭凶险,却无从彻查清算。

许朝宗长到十九岁,这样的事不知经历了多少。

他俊秀的面庞微微泛白,笼了层怒色,任由寺里擅医术的僧人帮着擦伤口包扎。

徐淑在旁照料,面上亦无血色,胸腔里砰砰跳着,还没从方才的惊险里回过神。

夫妻俩默默无语,等僧人包扎了伤口退出去,侍卫头领才略带惭愧地走进来,半跪在地,行礼道:“殿下,傅将军已带人捉拿了刺客送回,但仍有接应的人流窜逃走。是否调兵马司和卫队过来,围住这座山彻查?”

许朝宗摇了摇头。

“是属下失职,没能早些察觉异动,请殿下降罪!”

“罢了。”许朝宗仍是摆手,因臂上剧痛,忍不住龇牙。缓了缓才道:“外面都是进香的百姓,若动静太大,反而会生乱,闹得人心惶惶。这种事也不宜张扬,回城之后,我自有主张。傅将军呢?”

“刚回来,在隔壁跟少夫人说话。”

许朝宗颔首,忍痛穿好中衣外裳,带着徐淑走过去。

……

隔壁的禅房门外,杜鹤仗剑守卫,屋门敞开,有凉风徐徐送入。

禅房不算宽敞,靠窗的竹床拿素净屏风隔开,外头简单一副青竹桌椅。

傅煜将剑搁在桌上,长身而立,一袭漆黑的衣袍磊落。听见动静,他抬起眼,厉色深浓,神情镇定而冷沉,虽年纪尚轻,那身凌厉威仪的气势,却比禁军统领还胜三分——比起入宫拜见、留园赴宴时的收敛,此刻的他,才隐隐透出名震北地、以铁骑荡平强敌的悍将风采。

他的身旁,攸桐罗裙曳地,身姿盈盈。

夫妻俩倚肩低声说话,她牵着傅煜的衣袖,杏眼微抬,面露关切焦灼。手里的绣帕蘸了清水,慢慢擦去溅在他鬓角耳梢的些微血迹,傅煜则顺从的微微躬身,任由她摆弄。

那样亲近的姿态熟悉之极!

许朝宗的眼睛猛然被刺痛,连带臂上伤口都钻心般痛起来。

是在何时,他遇到危险时,她也曾这样关怀,甚至挺身拦在跟前?可方才他被铁箭所伤,血透衣衫、疼得直冒冷汗时,她的态度冷淡漠然,瞧都没瞧一眼,更无半句关怀,连应付都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