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上还是带着笑,但陆萱之明显能看出来韩六娘脸上的憔悴,再不是之前宫里面见到她时候那骄傲的样子了。
韩家的大太太带来了许多赔礼,见着陆萱之出来,就上来嘘寒问暖了一番,听说陆萱之已经没事,便又把她从头到尾都赞了一遍,直叫陆萱之都听得脸上发烧。接着,韩家大太太便让韩六娘上前去给陆萱之赔礼,口中道:“这礼一定是要赔的,我们家六娘做错了事情,不能就这么含糊过了。”
于是韩六娘上前来,低眉顺眼地向陆萱之道:“三娘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不小心,连累你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还请三娘原谅。”
陆萱之是第一次看到韩六娘这么低三下四的样子,心中有些唏嘘。尽管她平常和韩六娘真的有很多地方不对付,可有一说一,这事情韩家都做到这样地步,韩六娘都摆出这样低姿态,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非要揪着不放——毕竟她本人休息了一晚上,现在的确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针锋相对太久了,有时候有些柔软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假如面前是沈慧,那恐怕不需要沈慧开口说什么,她陆萱之就会上前去表示一切都没什么。
可面前的这个是韩六娘,和她总是针锋相对斗嘴个没完的韩六娘,于是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又找不到什么贴切说辞,最后只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事。”
韩六娘听着这话,脸上也没什么欣喜神色,仿佛是压力更大了,她嘴唇蠕动了两下,求助一般地看向了韩家大太太。
韩家大太太也有些尴尬,她试探着看向了张氏,道:“她们小姐妹俩或许是在这儿拘谨了,不如让她们私下里聊一聊?这些个事情,或许她们小姐妹私底下还更好解决呢?”
张氏宽宏地笑了起来,向陆萱之道:“萱姐儿便带着六娘去你院子坐坐,再把上回庄子上新制的玫瑰冰露拿出来给六娘尝一尝。”
陆萱之看了一眼张氏,又看了看面前目光中甚至带出了几分祈求的韩六娘,于是起身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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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韩六娘出了正房,顺着游廊慢慢往自己院子走,陆萱之明显觉察出韩六娘身上那些紧绷的气氛都开始渐渐散去了。
快走到陆萱之院子门口的时候,韩六娘闷闷地开了口:“我真不是有心的,三娘,对不住。”
“刚才说了没事。”走了这么一段路,陆萱之也没那么多针锋相对的意思,语气柔和了一些,“原本也没打算追究的。”
“可还是我做错了事情。”韩六娘拧着手指头,语气沉闷得和平常那个活泼的她简直像两个人,“昨天我回家,太太还有老爷都骂我了,老太太还罚我跪了一晚上祠堂。”顿了顿,她抬眼看向了陆萱之,“对不起三娘,我昨天挥手的时候,也真的没想到我的马球杆就那么脱手而出了。马球杆前面的尖尖……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那有人动你马球杆了?”陆萱之也看向了韩六娘。
“不知道——这谁会知道……”韩六娘闷闷地说,“反正我没可能进宫,也没可能做什么皇子妃了。哪怕昨天那个马球杆没差点儿砸到你,前面那个尖尖,等到比赛的时候我要是击到别人马上,也要惹出乱子来……”
陆萱之轻叹了一声,这会儿倒是觉得韩六娘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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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到了陆萱之的院子里面,又在花厅里面坐了。
陆萱之让人拿了玫瑰冰露上来给韩六娘尝一尝,然后又想了想韩六娘刚才说的话。也正如韩六娘自己说的,假如这马球杆当时没甩出去惊了陆萱之的马,那就是之后马球比赛的时候能伤了其他人的马,不管伤的是谁的,这后果都无法估量……
“你觉得会是谁动了你的马球杆?”陆萱之问。
韩六娘颓丧地摇了摇头,道:“这谁知道?我只知道肯定不是你和沈慧了,那其他人,谁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