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香菱是妇人头,倒也符合有字的身份。便含笑问道:“难不成是我听错了,竟是府上某位哥儿的奶奶吗?”
香菱唬得急忙摆手,躬身行礼,“不敢僭越。奴婢香菱,只是,只是个——”
侍妾的话香菱说不出口,黛玉也不忍心看她难堪,刚要解释。久久无言的宝玉忽然从贾母怀里挣脱,红着脸道:“并没有旁的什么颦颦,不过是我当初不懂事,在林妹妹入府时见她形容,混、混起的——”
“什么?”李妈妈满脸不可置信,脸色刹那间冷下来。
偌大的屋子,落针可闻。
王夫人脸上再也挂不住。她堂堂一个国公府二太太,她家宝玉更是国公爷嫡孙,如今竟被一个下人当面质问得哑口无言,偏偏这个下人还是贾敏的,叫她如何不恨?
王夫人握佛珠的手指甲几乎深深嵌进檀香木珠子里,双肩高耸,眼看就要发怒。
身后周瑞家的大着胆子在她肩上一按,力气大得吓人。
王夫人抬头,看见周瑞家的暗暗冲她摇头,虽然不明就里,但是见贾母仍不发话,她只得勉强咬牙忍住。
凤姐偷偷四下打量,只觉得李妈妈这会儿双眼微眯,嘴角噙着冷笑,不怒自威的神态,倒是颇有几分贾母发怒时的样子,恍惚地想,这便是敏姑妈□□出来的下人吗?果然与姑姑不同。
贾母这会儿心里也颇不痛快,宝玉是荣国府嫡孙,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擅起表字这事儿虽然确是宝玉做得不应该,但是李妈妈一个下人这般不给宝玉面子,也着实没道理。
黛玉看看贾母又看看李妈妈,沉吟片刻,到底没说话。
女子待字闺中,这个“字”便是等待出阁后由未来相公来取或及笄时由父亲赐字。
贾宝玉一句“混说”直接把黛玉变成了妇人家或者没了父亲的,别说李妈妈不高兴,要让林如海知道,估计得大耳刮子招呼他。
黛玉在心底幽幽叹气——世间之事,并非一句无心之失便都能既往不咎的。
李妈妈眼神如刀,唰唰往贾宝玉和王夫人身上飞。
二人自知理亏,如坐针毡。宝玉确属无心,还要好些。王夫人心怀鬼胎,泥胎菩萨脸上如泼油彩,精彩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