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闭上了双目,眼前登时浮现起那一年,正如今日这个寒风萧瑟的夜晚,她的父母当着自己的面被燕王残忍杀害,他们双双倒地、血流成河。
那一年,所有凄厉的尖叫与求救声,早已被记忆中一层又一层的暴风雪所掩没;可现在,这些声音就好似厉鬼,在她耳畔如同潮水般的袭来。
她恨啊!她恨燕王夺走了她的一切,更狠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今,她的背后还承受着几百条人命,若这次她不成功杀了狄白,那几百个人便会死于燕王的爪牙之下。
自古以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在狄白和那几百条人命之中,花沐影自然选择了后者。
狄白,对不住了……
若有来世,我花沐影定会为你做牛做马。
花沐影双目紧闭,心头一狠,双手坚定地握着剑柄,往下刺进去。
她精神恍惚、心跳如雷,随着剑身的刺入,耳边传来阵布料被穿破的声音。
花沐影没有刺太狠,只是想不到这一剑软绵绵的、就像是刺入了棉花里,竟比她预想中的要容易好多。
“我把狄白给杀了?我居然把狄白给杀了?!”
花沐影仰头戾笑,浑身一下再无余力,手中的剑陡然打落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噪音,并没有留意到身旁韩非桐早已不打呼噜了。
她神情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敢抬眼看狄白现在的模样,身形一个趔趄,整个人颓然跌坐在床榻底脚旁,双手捂住口鼻,眼眶骤然发热、雾气越积越浓。
这时,她又听见一阵声音,那声音闷沉沉的、难以揣度。
韩非桐不知从何时起站在花沐影身旁,他一手轻触着她的头发丝,另一只手握着个方才被她用袭影剑刺破的枕头,矢口摇头否定道:“不,你没有。”
花沐影抬起头,迎面撞上了那双火气烈烈又带有几分不解的眼眸,咬唇问:“你说,他没死?”
她看到韩非桐手中的那个枕头后,眉头稍舒缓了些,可她心头的负担,却因他的这句话,变得沉重了几分。
原来,韩非桐早就发现花沐影闯了进来,他本想乘机逗一逗她;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要杀狄白,于是他乘着她欲将剑刺入狄白胸膛之时,用枕头及时挡住,这才没有伤到狄白。
韩非桐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质问:“师姐,你为什么要伤害狄兄?”
他神情严肃,就像在审问罪犯般;这是他第一次用重语气对她说话。
花沐影的面色亦冷漠,她别过头,没有再看他,将鼻腔内涌出的酸涩感,全部一吞而尽,“这是我的私事,范不着你管!你最好远远的站在一边,不要插手。”
语毕,她一把打开他的手,提起袭影剑,起身要向狄白再次刺去。
韩非桐偏偏挡在狄白面前,死活不让她得逞。
花沐影心头的杀意越发浓重,袭影剑影重重、似要与夜幕混揉为一体,对着狄白千剑所指。
韩非桐手未执剑,似乎有在刻意让着她,只是一味的躲开、闪避和阻挠,幸好他武功底子浑厚,挡住了她的所有攻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沐影师姐,我们出师的那日,师父忠告说,大家今后不管处于何时何地,都切记心要向正。”
韩非桐声音拔高,“如今,师父当年说的这些话,您难道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