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椒被安排在守城门的队伍中,自相逢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沈漪与李峤。其实沈漪来找过她,她故意避之不见。而那李峤,却是从来不曾主动来找过她。
这样彻头彻尾的冷漠,让她惶恐,让她猝不及防。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每日对着城墙,思绪成海。
辽平城不算是一座大城,城中守军原本不多,但现在挤入了十万的大军,那单薄的城墙明显不能支撑守军防守了。他日倘若战事一起,搞不好还会因为城墙上地势太过狭窄,反而成为战事的拖累。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建造防御工事,高丽人的军队大部分都是精锐的骑兵,如果城墙不够高大厚实,守城器械不够齐全,那么下场必将是十分惨烈的。
建造防御工事的事儿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守城的展椒一行,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这日,李峤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之后就前往了城门处。他想来看看防御工事建造得如何了,这还是他提出的意见。
一早就在城墙上搬砖的展椒远远就看到李峤来了,惊喜之余,心里却是一肚子的气。她这几天左想右想,实在是没想清楚为什么李峤要那么生气,她不就是……跟李南松“亲亲我我”了一下吗?她那不也是被迫的吗?至于不听她解释就对她冷漠至此吗?
展椒越想越气,待到李峤快走到城楼下,她装作失手,一下子撒了一把土灰下去。
土灰随着城楼下的风,洒了李峤一身。展椒在城楼上,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正暗自偷笑。
正在这时,正巡视守军的肖创看到李峤到来了,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了他面前。
“豫王殿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这是……”肖创说着,还望城楼上瞄了一眼。
李峤看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竟然这么快就被注意到了,又见肖创脸上隐有笑意,有些尴尬,不觉有了几分怒气:“不碍事,我就是来看看防御工事怎么样了……怎么,不行吗?”
“那当然可以了,这防御工事本就是殿下的提议,你能亲自来看自然是再行不过的了。”肖创说道,“只不过,现在是战时,高丽人经常出没于辽平城附近……臣怕有暗箭伤人,要是伤到我倒没啥,要是伤到了殿下您……”
肖创话中有话,“暗箭伤人”一句直指李峤上回辽阳一战,中箭坠入襄水失踪一事。辽阳守将战死,守军全军覆没,可时任大将军的李峤失踪几日后又出现,不只是肖创,很多将士心里都是有想法的。
“我没那么倒霉!”李峤握了握拳头,冷冽的眸光扫过肖创的脸。
他话音刚落,只听下方传来了一名士兵的大喊声:
“张定原张将军率军到辽平了!”
李峤闻声抬眼去望,几千兵马渐渐地出现在远处,一眼望去,军队队列整齐,气势慑人,若不是知道这是友军,恐怕城墙上那些正建造防御工事的守军都吓得掉下来了。
“哟,就这几千兵马,还能给训练成这样,张定原这个家伙倒是挺有本事的嘛!”肖创摸着胡子,说的是赞美的话,却没由来地让人听出了轻蔑。
李峤不再看肖创那张泛着精光的脸,挥了挥手顺道:“走吧,下去看看。”
两人下了城墙,来到了城门口,却发现门口的守军正在和一位部将争吵,吵得似乎还挺激烈。
李峤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殿下,这位将军非要将他手下的五千兵吗全都带入城中,可我要他拿出入城凭证,他却死活不肯拿出来,还说我再不放他们进去就把我绑去斩了……”守军看到几位大人,连忙解释道。
对面那部将见守军竟然先告了状,叉着腰对着守军喊道:“哼,小子!你可知道大爷们为了赶路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赶到了你们竟然还不放我们进去!再给老子浪费时间,我可上报张将军,把你按贻误军机处理了!”
“放肆!张一凡,豫王殿下在此,怎容得你胡来!你当辽平城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肖创有些动怒道。
那个叫张一凡的部将闻言这才转眼打量了李峤一番,“不是说豫王殿下中箭堕入襄水失踪了么,怎么又好好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