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沐磊怒目圆睁,“你不该来的,你还这么小!”
高小怜低声道:“你先出去,不然恐狼越看你越来气,我会看着办的。”
不!沐磊痛苦地说:冰湛怎么会派你来啊?这,我……
忽然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来,夹杂着铃铛的声音,萨满穿着怪异的神服,戴着狰狞的面,手拿神牌,向山神祷告,叽里咕噜,用的是古老的蛮语。
两个行刑人走过来,各端着两个漆盘,一个里面放着供人自残的刑具:小巧的斧子,锋利的匕首,它们发出瘆人的光芒。
另一个托盘里放着一个大碗,花纹神秘,那是空的,放祭品用的。
高小怜嗅着行刑人满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拿起了那把匕首,问远处的恐狼:“是一根小手指吗?”
“这要看你跟山神求什么了?若只求恕罪,一根小指头足矣。”
恐狼耷拉着厚厚的眼皮,居高临下地说。
“你知道我求什么!你只要告诉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才肯?”
高小怜用隐晦的方式问恐狼怎么样才会消气,才会发兵去救明湛。
恐狼冷酷地说:“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你选。”
高小怜吓得面无人色,但她还是很快选好了:“胳膊,左边的。”
对行刑人说:麻烦大哥下手轻一点儿,再给我上一点儿止疼药。
行刑人摇摇头:你自愿献给山神,要自己来。
高小怜立时要哭咧咧,骂了一句粗话,“懒成这样,你踏马的叫什么行刑人?!”
恐狼再一次说话:一般人是无法做到自己砍掉整条手臂的,你断腕即可。
根本没时间了,高小怜换了那把斧子,因为她总是看见膳师们用斧子来剁牛骨头,羊骨头炖汤,可是她做不到是刀口那么整齐,没有骨茬?
唯一明白一点,要用尽全身力气,快刀斩立决,才能最大限度减轻疼痛。
她下了两阶石台,把左手放在上面……对自己说,高小怜你是不是傻?好容易摆脱了仇人,找个地方过日子去。
只是不成……如今……不成。
因为摄政王明湛,本来可以一刀解决她,他却选择驯服……
他把她当做猪狗,恶毒的话像鞭子,抽得猪狗遍体鳞伤……但驯服,也意味着了解,以至于,如今,她在一丈之外,就能辨认他与众不同的脚步声,以至于,他靠近,她就厌恶,他离开,她就开始期待……看山是他,看水是他,看空气也是他,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他又很有耐心,要和她耗一辈子的光景……
一辈子呢!谁忍得了?!
在上千人的注视下,她举起了斧子,对准手腕,用全身力气,狠狠砍了下去……
铁牛不忍看,趴在地上,以手砸地,砰!一声,鲜血四溅!
沐磊更不忍看,从来没这么窝囊过,心中憋屈无处宣泄,逆流而上,狼烟烽火满眶,跟着炸开了,他终于哭了!泪如倾盆大雨,碎了满襟……这感觉如此陌生,又让人害怕极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憋了整整十五年的眼泪,居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