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现在人不多,食堂也没做太多的饭,物资金贵,白面馒头吃的人少,做的更少。
纪母让纪棠洗手吃饭,把馒头放锅里,稍微一热就好了。
纪棠向洗手间走去,家里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纪棠对现在的住处还是很满意的,这房子是纪母结婚时候分的,赶上好时候了。
纪母一个县城来的大学生,为了支持国家建设留在这么个小镇上当老师还扎根在小镇,领导不想委屈了纪母,这套房子也算是个表示。校长家几年前也住在这儿。
学校后来来的老师住的是新修的那种两居或者三居的小楼房,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比起城里的住房情况还是好上许多,毕竟乡下地方大。
听说城里许多人家都是几口人挤在一间房子里,分房也得要排队按资历情况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分的上的。
她家现在的房子,独门独户有院子不说,还带卫生间,这可把纪棠乐坏了。自打来到这儿,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出门就要上厕所,现在的厕所尤其是乡下,实在是......
“爹,吃饭了。”纪母朝正在院子里修理凳子腿的纪爷爷喊道,纪爷爷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虽然腿脚不便,但是总是会找活干,一点也不闲着。
纪棠印象里,纪爷爷那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总是拿着锄头,镰刀,锤子,要不就是药锄,药篓,剪子。不管做什么,总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从不多话抱怨,沉稳的像座小山,给人以厚重的安全感。
吃完午饭,蒋小川却没来,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并且还带来了小镇最新的消息。
镇上扫大街的马老太死了。
在她经过最后一次大会批判的半个月之后,迅速的衰老,死亡。那个曾经的资本家,西林县有名马家大太太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一如风之前尘......
纪棠有些沉默,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底色。
那个马老太,她是见过的。个子不高的小老太太,眼神空洞茫然,头总是低着,动作迟缓而机械地扫着地,长长的街道,空幽而孤寂,不断传来马老太扫地时扫把摩擦地面的声音。
纪家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惊讶了一瞬间就恢复了常态,毕竟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事情了。
沉默是对死者的哀悼,惊讶是因为马老太并不是第一次经经历这种事情了,这次却没挺过去,不得不叫人唏嘘。
但,死亡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
听说是有人在马老太家搜出了四旧的东西,进而引发了这次的大会,具体是什么东西不清楚。马老太的丈夫早在乱世中就败掉大半家业,疾病缠身而亡。大儿子一家出逃海外,二儿子也不知所踪,小儿子早已死去,唯一的女儿也从来没看过她,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无望的人生,只余她孤身一人,却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