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轻轻靠岸在了秦长歌来时的附近,折腾了近一宿,天光逐渐从潋滟水波上亮起,鱼肚白带着点紫气泛散开来。若有若无的朝霞薄若蝉翼,远望去活像豆蔻少女的衣袖,一转眼就不见了。
柳灯也不端着什么贵公子的架子了,先秦长歌一步以金鸡独立的方式跳跃上了岸。秦长歌早已将那副丑陋不堪的面具掀了,露出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换了件长袍,很有点糊弄人的温润味道,谦和有礼地扶着赵老下了船。
赵老哪敢还要她扶,现在脖子都被方才衣领勒地疼,一下船就离这魔星尽可能地远点再远点。
秦长歌:“……”我开始信您老身子骨是真的利索了。怎么蹿地那么快。
秦长歌带两人到她系马处,发现昨晚栓在此处的骏马居然还没自己跑,仍旧在树底下休憩着,干脆把马送给了两人。
赵老拍着胸脯说自己一把年纪了驭马术也未退步,一定能平安送这位小公子回家。秦长歌但笑不语,也不问柳灯打算如何回家——毕竟单靠这匹马载两人回京诸可以说十分困难。
等两人已坐在马上,准备离开时,秦长歌笑眯眯地对扭头告别的柳灯道:“代我问柳中丞安,柳三公子。”
惊愕从柳灯神色间一闪而过,他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赵老此时已一拍马屁股,骏马嘶鸣了一声,马蹄甩起就要向前奔去。
“你自己告诉我的呀。”秦长歌眉眼间笑意潋滟,唇角弧度柔和,但她整个人却带着股不知源自何处的清冽,有些突兀,仔细看时才发现她那双眸中又是诡谲波浪,被敛在了长睫之下。
“毕竟,救你时,也没想到过是柳家人啊……”秦长歌这句话被吹散在清晨凉风中,柳灯在马背上越离越远,并没有听见。秦长歌拍拍身上灰尘,重新登上小船,“小子,算你走运。”
两人走后,船现在是秦长歌一个人的,她非常满意。划了一段时间将船划到湖中心时,就由着船自己向东燕那边漂去。她呢,不知从行李的哪个旮旯里翻出一个酒囊,小口品了几口酒,砸吧砸吧嘴,心情很不错地往船上一躺,看着天上团团卷卷的朵朵白云,听着清晨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飞鸟鸣叫,不自觉闭上了眼。
等到秦长歌醒过来的时候……晃晃明日正挂头顶,她还在临湖小船上飘啊飘。
秦长歌:“……”什么时辰了?似是午时,但愿师姐不会因此怪她。
她一个翻身坐直了身,揉了揉眉心,赶紧起身划船靠岸。幸好现在距离东燕岸边已不远了,远远地能望到地平线,半柱香之后,小船便靠在了附近无人的岸边。
秦长歌理了下行李整了整衣衫,下船之后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岸而去。正午阳光打在她身上,她不见丝毫的舟车劳顿,神采奕奕地飞奔向前,眨眼就不见踪迹。
当晚,秦长歌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匹马,连夜飞奔。她是在东燕西边一个边陲小镇上岸,一下午乘船行了段水路,傍晚时换马东行。她掐着指尖算了算路程,估摸此处离东燕皇城弋封也没那么远了,才安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