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喜色?
方才阿娘看着皇帝阿舅病了都急得不行,为何小阿舅也是皇帝阿舅一母同胞的阿弟,眼角却带着喜色呢?
伽蓝虽常年隐居在伊阙山上,可许是由得念佛的缘故,对着生人的态度尤为敏感。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怀念在伊阙山上的日子了。
那时候她每日只需要念书和拜佛,旁的什么事都无需多想。
她的生命中只有阿兄,她也相信阿兄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可尽管如今找到了阿耶阿娘,认识的人也愈来愈多,她的身份也非从前可比,可她觉得生活却愈发地难以安定了。
离了伊阙山,她以后只能在这阴险诡谲的政斗中生活了。
两人双双行了个礼:“臣弟拜见陛下。”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免礼。”
不等皇帝的话音落下,卫王宇文直就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伽蓝身旁,摸了摸她的头顶:“阿姊找到了伽蓝?让阿舅仔细看看你。果真同阿姊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模一样,脸颊都是这样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说着就想将伽蓝抱起。
刚才伽蓝还在好奇三个阿舅之间奇怪的氛围,因而眼光一直在三个阿舅之间流转,她发现皇帝阿舅嘴边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于是微微地抗拒了一番卫王宇文直的亲近。
宇文直倒没像伽蓝这般眼观六路,还以为伽蓝的这番举动是认生所致:“伽蓝的性子就同你阿娘年少的时候不太相像了,你阿娘以前哪像你这么害羞,鲜卑女郎哪里有你这么含蓄的!回长安城后该让你阿耶教你改改了。”
伽蓝又用余光瞥了瞥皇帝阿舅,发现皇帝阿舅的嘴边竟是有了一抹笑容。
襄阳长公主从他怀里夺过伽蓝:“阿直,你不要当着伽蓝面说些有的没的。伽蓝的性子可好了,又不是一定要同我相像。”
一旁的齐王宇文宪则出来打了个圆场:“阿姊,阿弟恭贺你找回伽蓝。行军匆忙,没准备些特别的贺礼。只是之前行军之时,得了几块上好的红独山玉,阿姊回长安城时可替伽蓝打些首饰。”
襄阳长公主同齐王道了谢,又同齐王和卫王寒暄了几句,齐王和卫王见着皇帝身有微恙,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自知久留无趣,得了皇帝的首肯后就离开了。
宇文邕和宇文直的龃龉来源已久。
当年宇文邕尚在襁褓中时,就被寄养别处,后来回府时,阿娘文宣皇后叱奴氏又不对他多加关照。
每当一想起他时,叱奴氏就会被卫王那张极甜的嘴吸引去了注意。
也只有阿姊襄阳长公主不在乎他外表深沉、不善表达的性子,对他比卫王要更好些。
因此他才在卫王对着伽蓝巧言令色时,又生起了这些情绪。
可没想到伽蓝还能勉强像她阿娘一样,对着卫王的言语保持清醒。
他之前对着伽蓝好,也只因着她是阿姊的女儿。
现今宇文邕倒是对伽蓝这个女郎本身升起来他少有的舅甥之情来。
…
过了十几日,皇帝的微恙终是好得差不多了。
周国的军队便开始打道回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