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母敲开周拂的房门,母子两谈了一个小时的天,当然几乎都是周母在独白。和周黎不同,周拂性子很好,几乎没脾气,所以只要周母不嫌烦,他从不主动打断。
母子俩最终达成协议,可以搬出去住,但是一个月回来三四次不算过分吧?
这就是家。亲属之间所构成的社会生存单位,彼此磨合,相互照抚。
周母走后,周拂就躺下睡了,可辗转反侧又坐了起来,那季小鱼呢?
她天大地大,从来不受拘束,比任何人都自由,可自由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周拂东西不多,周六一早上就七七八八都运进了新的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听周母念叨。
“棉质的衣服就别用洗衣机洗了,打个电话给我,我来取,也别经常吃外卖,不能懒,多跑跑食堂,食堂吃腻了,你回家……”
“嗯。”周拂在看书,换了身休闲的白t,米色的裤子,懒懒地半倚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真不怪妈妈瞎操心,记得你十岁以前正常的起居都做不好,天天捧着书,说一堆别人也听不懂的东西,经常把纽扣扣错位……要不是你小鱼姐,你恐怕现在还不会系鞋带……”
周拂一愣:“……”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周拂智商是高,可运动神经很迟钝,十岁前,原地踏步会同手同脚,平地走路会摔跤,重心像是悬在钢丝上,一碰就倒。绑鞋带的时候总是把蝴蝶结绑成死扣。一个扣一个,死死的,有时候连周母都懒得帮他再一个个解开,干脆直接扔了重买。
后来还是季小鱼教的。
周拂扭头盯着窗外的阳光,眸子半眯,脸颊晒得发烫。
对了,
也是这样一个夏日蝉鸣的午后。
刚□□育课。
因为跳级,他经常被同班那些个头高年纪大的男生欺负,抢走他的水玩空中接力,在他背后贴鬼脸,体育课上伸脚使绊。
周拂习惯了。
一瘸一拐的背着书包往家走,正巧碰上和朋友唱歌回来的季小鱼。
在狭长的弄堂巷子里。巷子很长,
周拂衣衫不整,缩在视线尽头。
季小鱼一脸不耐烦,本不打算管,可走出去两步,终是于心不忍,手搭在脖子上捏了捏:“你们先走,朋友家的小弟弟摔跤了,我扶一把。”
“大妈都不扶,你扶小弟弟?”季小鱼那时候正叛逆期,也有些自甘堕落,为了彰显自己牛.逼,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大街上就叉开腿,开黄腔,“我也有小弟弟,你扶不扶啊?”
一群人笑:“老二,你的弟弟可不小,哈哈哈。”
“哈哈哈——”
那时候季小鱼才十三岁,上初中,扎着双马尾,喜欢穿背带裤,嚼着口香糖,冲他们挥了挥手:“滚滚滚。”
周拂双手攥着双肩背包带,低头贴墙,看着季小鱼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你姐呢?”
他摇了摇头:“……”小时候的周拂比现在还沉默寡言。沉默到接近自闭的程度。
季小鱼滋了一声,用手勾起他的下巴:“谁特么欺负你了?”
“……”他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