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走后,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略有所思。
他说的这个法子着实可用,靖安王不得不防,但这一来风险亦是很大。
如若宋翊对她有异心,如此一来,他反而能正大光明的与靖安王来往。
但宋翊……应无理由背叛她,她虽没大他几岁,却是看着他长大的。
宋翊是她大哥的儿子,她大哥只有她这一个嫡妹,所以尽管年纪相差略大,却待她甚为亲厚,因着翊儿从小便与她亲近,他俩的关系倒是更像姐弟。
这孩子也争气,恃才而不娇,年轻而不燥,将兵权交于他,她也是很放心。
不过他其实并非她最属意的人选,虽他亦有战功在身,但毕竟他还太过年轻,将京城一半兵权交于他还是难以服众,可实在是他们宋家的人太不成气,十个有九个都是脓包,空长了副好皮囊,她又不愿兵权留入他人之手,只得选宋翊了。
刚将兵权交于他,他便提议要去试探靖安王,恐也是希望做出些功绩堵住悠悠众口吧。
思及到此,她心有懊悔,她……不该怀疑他的。
但她没法不对人心无防备,若她当初能聪明些,她也不至于会失掉两个孩子,自从慎儿死后,她便开始变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骁儿又去后,她更是越来越不敢轻易信任他人,对人总存着三分疑心,整日整夜的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和她的孩子。
就算坐上了后位,她也没有一刻真正心安过。
宋家人不成器,这些年几乎全凭她一人撑起整个宋家,但凡他们稍微争气一点,她也不用与那些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朝臣虚与委蛇。
这一想,头便又开始疼了起来,她这头痛之症怕是要伴她到死了。
她屈指揉了揉眉心,一旁的刘姑姑见了忙道,“太后可是又头痛症又犯了,奴婢扶您去歇着吧,叫温太医过来瞧瞧。”
她皱着眉心微点了点头,由刘姑姑扶着进寝殿去了。
落日西沉,宫门就快下钥,宋翊正赶着下钥前出宫。
走着走着,半路突然窜了个东西出来,他定睛一看,竟是敬和公主。
她与他算是表亲,但他于记忆里搜索一番,好似除了在宴会宫道上碰见过,他们并未有过私下交集。
他长她十多岁,又已婚娶,还是丧偶之人,自然是入不了这公主的眼。
可他瞧着眼前冲他一个劲儿眨着眼的敬和公主,满面不解,她这是……眼睛抽了?
他后退一步作揖,“微臣参见公主。”
“表哥不用多礼。”
“表哥?”
九歌歪了歪头,“你可不就是我表哥?”
宋翊垂首,“公主万金之躯,此般称呼于理不合。”
九歌不高兴了,你刚刚不是还跟太后姑母长侄儿短的,怎的但我这儿就于理不合了?
“你叫我母后姑母,我怎么叫不得你表哥了。”
宋翊心中一凛,他从未在人前如此称呼过太后,她如何知晓?
“微臣是太后看着长大的,自是要亲厚一些,太后重情,不喜私下还如此生分,在外,微臣仍是要俯首称臣的。”
九歌转目想了想,“那你是说我跟你不亲喽?”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九歌上前一步凑到他面前,惊得颔首的他忙仰起了头,她瞧他眼底有惊,抿唇一笑,踮起脚凑近他道,“那我想与你亲近,你允不允?”
宋翊面色一动,旋即蹙了眉。
九歌怒了,他这什么意思!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