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赵可感觉脑内死寂的世界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嗡鸣声,下一秒,他几乎无法自控地举起铁棍,朝着罗牡丹挥去。
可棍子还没落在对方的头上,就被人有力地握住了另一端。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警车的鸣响声,只身着灰t恤的端琰出现在了赵可的视线里,松开棍子的同时淡淡道:“打了她就该你进去了。”
与此同时,端琰侧头,看到了沙发上奄奄一息的陈月洲。
那一刻,他本能地握拳,十指的关节很用力地蜷缩在一起,骨节泛白,指尖仿佛要戳进肉里。
他的喉咙很堵,像是有一大块东西塞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像是小时候回国后被迫训练体魄的那段日子,每天被逼着跑了五千米,事后即使拼命喘气和喝水也不能缓解喉咙的压迫感。
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挪动向前,可是已经有人先一步跑上前去,一声一声叫着“洲洲”,掏出手机匆匆忙忙拨打着急救电话。
看着少女闭眼沉睡的模样,那天自己背对她而去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他全都记得,她脸上所有表情的变化他都记得。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走了。
那天走得有多么决绝,今天想要上前时就有多么踌躇。
从告诉赵天喻陈月洲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赵天喻会给她致命一击。
于是,一直关注着她的动态,直到看到了她的朋友圈那条很明显的求助信息,下意识找了附近辖区派出所的熟人,立刻前往定位目的地。
可是,当看到她本人的那一瞬间,除了心痛外,很迷茫。
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早就给过她致命一击了,这又是在做什么?
虽然那场交换没有导致陈月洲毙命,但就像赵天喻所说:她没有死亡是赵可的仁慈,不是自己的仁慈。
已经做出了选择的自己,如今出现又能做什么?
不过是显得自己做不了好人,坏人也做得非常无能。
他下一次还会将陈月洲推出去罢了,又在这里做什么伪善者?
端琰的脚步最终停在那里,没有再走上前去。
赵天喻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端琰,你觉得你目前的人生活得幸福吗?
——人要为幸福活着,而不是为怄气活着。
——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幸福,而且那份幸福不局限于挖掘真相这一件事。
——看你这副样子,该不会连幸福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幸福就是在某一个瞬间,你希望这一瞬间能够长长久久。
端琰的脑海里猛然出现陈月洲戴着订婚戒指,穿着柔粉色的长裙,转头伸手看向他轻轻微笑的模样。
端琰闭上眼,不断地深呼吸。
他想要将脑海里的画面永远从记忆中删除,可越是试图忘记,画面便越发清晰。
直到最后,他在无法控制自己之前转过身,淡漠地对罗牡丹亮出警官证,随即打量了一圈房间,一脚踹开卫生间的木门,瞬间将躲在门后的王武制服在地。
“复职了啊条子。”赵可一边帮陈月洲摁着伤口,一边扯了扯嘴角,轻蔑地看着端琰,“既然和我哥狼狈为奸,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端琰没有抬头:“她身上有□□,如果你下次再疏忽,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运。”
……
救护车很快就赶了过来,端琰和其他警察带罗牡丹和王武去派出所,赵可送陈月洲搭救护车去医院。
因为王武是用酒瓶子砸的陈月洲的脑袋,为了安全起见,医院剪去了陈月洲接的头发。
顾念陈月洲是个女孩子,医生没有给她剃光头,而是留了一定长度的头发,方便她康复后接头发。
清创手术结束后,得知陈月洲脱离了危险,赵可这才在深吸一口气,坐在急诊外的长椅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许久后,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眼,备注:堂哥。
摁下接听键,赵天喻在电话那头问:“小可,听说你在上华家里?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至少回来吃顿饭,很久没在你舅舅家聚一聚了,我……”
赵可深吸一口气,淡漠地打断道:“赵天喻,见一面吧。”
听到电话另一边向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堂弟直呼自己大名,赵天喻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我就在想,你为什么突然去上华家,果然如此,你知道了……”
赵天喻点头:“可以,说地点吧,刚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你的母校,北川师范大学的操场。”赵可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钟,“九点整见。”
“好吧。”赵天喻应。
赵可听到答复后直接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赵可准时出现在了北川师范大学。
这是北川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校区保留着上世纪的建筑风格,绿树成荫,青砖石墙。
因为已经是四月初,天气转暖,晚上的操场十分热闹,不少人在跑步、约会和组织社团活动。
晚上的春风微凉,温度适中,让人十分惬意。
赵可来到操场上,赵天喻就坐在附近的围栏上,看到赵可的时候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摆着一张臭脸,怎么,找我复仇吗……”
“吗”字还没说完,赵可猛地抬起手臂,一拳砸翻了赵天喻。
赵天喻一个趔趄没站稳倒地,嘴角瞬间流下一缕鲜血,他轻轻龇牙,抬头看向赵可,想要起身。
赵可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地上的赵天喻,冷冷地开口:“我不建议你站起来,因为我是混混,你是秀才,你打不过我。”
他道:“你站起来一次,我就打翻你一次,直到你彻底跪下,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