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漠然地指了指外面:“刚才来的路上,孙奶奶和郭爷爷拦住了我,问我的脸是怎么一回事,还问我凌肃越哥哥您的妻子就在半小时前红着眼眶急匆匆跑回来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如果不想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看戏,我觉得我们这时候需要的是保持距离。”
诗三说补充了句:“当然,如果你不在乎那些红眼你地位的家伙的风言风语可能会对你无比完美的人生产生污点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你带我去医院的。”
凌肃越拿衣服的手僵在了空中。
诗三见状,轻蔑地笑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时,齐巧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打算开口问谁来了,就见凌肃越漠然转身,用冷若冰霜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打了诗三?”
齐巧姗身子一僵,顿时明白了刚才的来人是谁,忙解释:“我就是教育她不要让她爷爷奶奶失望……”
“你凭什么打她?”凌肃越厉声打断了齐巧姗。
他的视线极冷,这样陌生而阴鸷的目光是齐巧姗从未见过的。
凌肃越逼近她道:“她——她是我父亲老师的孙女,你打她,万一留了疤,你让我如何面对我父亲,你让我父亲如何面对他的老师?诗三的爷爷和奶奶都对我特别好,他们希望我照顾诗三,你却动手打了她?”
“我……我……”齐巧姗一个劲儿向后退,“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说话太气人……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凌肃越冷冷地问,“你知道不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凌肃越最后的话语,是压着满腔怒火喊出来的。
齐巧姗瞬间懵了。
这大概是她和凌肃越结婚以来,第一次,看到丈夫发火……对她发火。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可能跟丈夫关系并不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的女人。
齐巧姗顿时也火了,这么久以来压在她心头的委屈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她再也承受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凌肃越,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妻子!”
她哭嚷着道:“我承认我是打了她,可是我是你的妻子,我看不下去你总和她在一起,我看不下去你总为她花钱,我看不下去!”
“你有证据吗?”凌肃越冷冷问。
“我……”齐巧姗气得头疼却又苦于真的没什么证据,“我……我就是看不惯不行吗!”
“看不惯?”凌肃越的视线越发阴冷,“看不惯你就可以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齐巧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诗三的那个包是谁买的?诗三手头的那么多游戏手办是谁买的?诗三的新东方六级保过班是谁给她报名的?”
凌肃越听齐巧姗这么说,哂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的妻子,声音冷漠:“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首先要搞清楚一个前提,诗三——是我父亲恩师的孙女,我高考前我父母忙碌的时候,是诗三的奶奶让我在他们家中午休息,他爷爷对我父亲有知遇之恩,他奶奶对我有照顾之恩,我对诗三好,全部都是礼数范围内!”
齐巧姗一时语噎,但又不肯认输,气得大吼一声:“我管你怎么做!你别挂羊头卖狗肉!”
说着,她急匆匆地冲回了主卧,将房门狠狠关上。
凌肃越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齐巧姗那么夸张,但显然也在气头上,他直接捞起衣架上的外搭,漠然甩门离开。
躲在房间泫然欲泣的齐巧姗原本以为丈夫会来安慰自己,结果却换来了丈夫愤然摔门离去这么个结果,顷刻间,她的泪腺崩坏。
哭了会儿,发现还没人来安慰自己,就冲到储物间找陈月洲。
结果发现陈月洲也没在,这下齐巧姗更委屈了,索性坐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痛哭了起来。
她和凌肃越相亲时候的那一幕幕景象仿佛此时此刻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个傍晚,刚刚上了一天班的自己疲乏地拖着困顿的身子来到大姨安排好的餐厅里,等待相亲对象的出现。
北川是个继北上广深四大正一线城市之后的第五个正一线城市,这几年国家一直大力扶持,经济一片欣欣向荣。
但由于这座城市既没有北京的首都buff的加成,也没有上海的沧桑命运的积淀,作为一个缺乏浓厚历史背景的新正一线,国家对这座城市的定位更加地偏向深广,却又希望它超越深广。
于是,各种投资创业扶持政策满天飞,工作节奏也是快得离谱,就算她一个没什么乱用的小小文职,每天十个小时的班也有六个小时是实实在在地在忙碌。
好不容易相亲找个了男友马庭,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发现那家伙竟然有着几乎变态的控制欲,吓人得不得了。
于是,她经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选择来到北川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当初来到北川,是因为她越来越不喜欢她自己的家乡的氛围。
她是西安人,西安不是个落后城市,但也绝对不发达,特别是思想上。
它的地位有点像西北地区的深圳,是西北地区流动务工人员比较喜欢的落脚点。
但是,由于这座古城受西北地理位置限制和过于浓厚的历史背景影响,纵使有大量的大专院校,却很少有高科产业的落户,因此,这座城市其实对人才需求量不大。
以至于高知分子即使在这里念完书,大多数也会回家乡或者奔向正一线城市,而真正留在这里落户的流动务工人员的学历素养……从大数据上看,和北上广深完全没有办法做对比。
久而久之,这座城市的经济好像有了点起色,但思想……却和正一线差之千里,甚至产生断层。
于是,她也和那些离开家乡的同学一样,抱着“良禽择木而栖”的想法来到了北川,却没想到竞争压力居然大到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以至于她下班后经常会疲乏地看着天空想:自己要不然……还是回家好了?
自己虽然只有个烂大街的文学院本科学历,但毕竟父母在国企已经混成了老干部,职称虽然不高,可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个喝茶的闲职,再加上父母退休金不低还各项保险齐全,家里虽然不富裕但绝对的宽松。
之后再找个和她一样悠闲工作的本地老公,配上一对五险一金齐全不会拖累自己的公公婆婆,过着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好像也行?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凌肃越出现了。
高挑的身高,伟岸的身躯,英俊的外貌以及极其温柔含蓄的言谈举止,军干的父亲,军医的母亲,不错的职称和文化底蕴深厚的家庭。
她齐巧姗不是个花痴的人,可是当主角一样的男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心动了。
那个困乏的傍晚,凌肃越就像是她疲劳世界里的一束光,他对她说:“我好像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我渴望的类型的妻子,你就好像是上天为我送上的最好的礼物。”
他还说:“你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你愿意,和我试着交往,然后未来试着组建一个像你一样温暖的家庭吗?”
她在凌肃越的温柔攻势下沉沦到无法自拔。
他有着她对军人所有的期待——
他克制,他从不会像外面的diǎo丝那样,看到个女人就评头论足对方的长相,也不会对美女垂涎三尺,他总是说:“女孩子,长得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是多么英俊帅气的人,不应该对别人挑剔和苛刻。”
他绅士,他从不发脾气也从不宣泄负面情绪,他向来都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他对所有人都礼貌和尊重,他总是说:“人无完人,我也有弱的地方,我多担待别人的弱点,到了我弱的地方,别人自然也会多担待我。”
他坚强,他生病、受伤和难过的时候从不向自己抱怨,把一切都自己扛过去,他总是说:“我是军人也是丈夫,我保护大家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的小家。”
他尊重,即使给了自己宽厚的肩膀,他还是会给自己无数选择权,而不是一味地大男子主义,他总是说:“你要有自己的事业,挣多少钱无所谓,但要精神世界充足。”
半年后,两人结婚,恩爱有加。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就偏偏跳出来个诗三?
她不相信这是凌肃越的问题!不可能!这不科学啊!肃越不是这样子的人啊!
可是,事到如今,肃越竟然向自己发火了……
齐巧姗委屈地吸着鼻子,这时手机亮起,她本以为是凌肃越的道歉短信,匆匆划开一看,结果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巧姗,我还是想你,能不能作为朋友,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
齐巧姗一怔,终于想起了这个号码的主人——马庭。
些许是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齐巧姗一时没忍住,将电话拨了过去。
收到齐巧姗来电的马庭很是惊讶,刚打算开口,就听到了对面隐隐的啜泣声,他顿时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巧姗?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听到熟悉声音,齐巧姗有些绷不住,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十分钟后,她以添油加醋的模式向马庭哭诉了一段“自称妹妹的小三勾引自己禁欲的好丈夫”的故事,还顺便把“小三和一个叫做苏夏娅的女生开房其实是个同性恋”的情况一并告诉了马庭。
马庭听到“苏夏娅”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诧异,随后安抚齐巧姗:“巧姗,你别哭,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帮你。”
“你?”齐巧姗擦了擦眼泪,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是说你没法对付她吗?但我可以啊?”马庭道,“她不是觉得没人能治她很牛吗?我雇个人帮你收拾她一顿,跟你没关系,也不会牵连到你家那口子。”
“真的吗?”齐巧姗顿时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
“当然。”马庭安慰齐巧姗,“巧姗,我说帮你一定会帮你。”
说完,长叹一声:“巧姗,我真的很难过我们没有走到最后,我……能帮你的,我尽量会帮你。”
齐巧姗沉默了。
将肚子里所有的苦水倒完,还听到了解决诗三的方案,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