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趴在桌子上,两条胳膊交叠垫着下巴,她冲他翻白眼:“听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么?”
他笑道:“这话是我说错了,请殿下喝酒是我的事,解愁是殿下自己的事。”
秦蔚报以“呵呵”两声冷笑。
他接着道:“我信殿下,我信殿下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秦蔚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沈宿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不闪不避:“我信殿下。”
她信的人不多,信她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沈宿是至今独一个当面说他信她的。
秦蔚僵了一会儿,很快又掩饰什么似的灌了一口酒,差点呛着自己。
沈宿又接着道:“若殿下愿意信我,便将与闽王联盟的名头挂在我身上吧。”
秦蔚这回不知是醉了酒,还是被他这话吓到了,反正是彻底懵了。
恭王多年偏安一隅,并不参与大魏各方的明争暗斗,即便在各处安插了眼线也只是为了自保。岭南上下从王爷到贩夫走卒,没有一个人想打战的,而如今敬王带大军南下碾压皇域,秦氏一脚跨进皇嫡长子阵营,到时候襄王要是被困汴都,秦氏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恭王与世子首先要面对的不是夏氏的鹰踏和须弥,而是自己封地里百姓的反弹。
那百万人只是平民百姓,他们看不到天下大势,他们只看重安定的生活。
如果真的打起来,秦氏赢了还好,要是输了,秦氏必然必然尽失民心遭万人唾骂。
恭王兴许撑不到那天,可还有秦蔚……她自打装纨绔装败家子起就被闲言碎语骂惯了,别人骂她可以,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有辱恭王秦道庭的英名。
而眼下,沈宿要她把与闽王联盟的名头挂在他身上,若是秦氏真有为皇嫡长子和姓夏的打起来那天,一切的责骂与诅咒,便将全都落在他头上。
他说“只要殿下信,沈宿,绝不辜负”,他说“但凡君命,无所不从”,原来……都是真的。
汴都。
赵珏自打下令将叶昌云收押之后几乎每日都是连轴转的,也亏得他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才没病倒。王妃见他日渐消瘦,心疼得不行,但她也是个聪慧女子,不将担忧挂在脸上,打起精神来把后宅打理得清清静静,悉心照顾小世子。
这厢赵珏虽官场上吃了闷亏,好歹后院还算宁静,那厢赵瑾的王府里却是鸡飞狗跳不得宁日。
守丧期间,孝子不得与妻妾同房,妻妾不得有孕。官家殡天至今连一年都还没满,赵瑾却让一个侍妾大了肚子。原本这在王公贵族之中也不算什么大事,将侍妾送到庄子里住几年,庶子庶女抱回来时将岁数说小些便是了,可偏偏赵瑾的王妃是个善妒的。
赵瑾本想按惯例命人把侍妾送去乡下,没成想被王妃中途撞见了,王妃勃然大怒,当即便把那侍妾拖回府强行灌了落胎药。赵瑾得知,当晚便与王妃大吵了一架。
这事若是被两扇大门锁在王府里也就算了,可没成想不知哪个嘴碎的仆役将这事传了出去,搞得满城皆知。
朝中清流一派越发觉得皇七子不堪大任,便越发偏向了皇嫡长子一派。
夏临花力气断了襄王臂膀为赵瑾掰扯来的优势,还没捂热乎几天,就被赵瑾自己抖搂散了。
两位皇子的阵营再次势均力敌。
城东别业,夏临与枯竹对坐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