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立即乖觉地答了个是。
赵瑾叹了口气,放松脊背靠在椅子上,抬手虚指了指桌上三两张的密信,指点江山道:“咱们大魏,南北两大异姓王权势滔天,教我赵氏都不得不避让其锋芒,可这两位世子也实在太不争气了些,一个孱弱一个纨绔,担不起大梁啊!”
谋士立即凑上去再拍马屁:“天佑皇室,凤子龙孙,殿下到底比那些个藩王世子强上千百倍!”
赵瑾眄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话说,秦蔚那小子也忒没眼色了,到现在还在他们岭南那一亩三分地上蹦跶——不上道!”
众谋士附和道:“不上道!”
困于一角不见天下大势之人,哪里知道自己那些高谈阔论全不过是春蛙秋蝉罢了……
而那被赵氏七皇子嫌弃“不上道”的恭王世子秦蔚此时正在沈宿的陪同下回到不平馆中。
闲极无聊打赌的不平馆两大杂家还守在议事的正殿里,见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行进来,路春永与晏楚之交换了一个眼神,暂且将他递玉把件过来的手推了回去,起身向秦蔚行礼:“殿下。”
晏楚之也跟着作揖,见沈宿瞥了一眼秦蔚,而秦蔚垂着眼睛面无表情,便画蛇添足了一句:“殿下今个儿下午上哪儿去了?可教我们好找……”
秦蔚一脸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我这么大个人,就在王府里走走,还能丢了不成?”
一路关心则乱的沈军师终于反应过来,目光略带羞恼,凉飕飕地看着晏楚之。
前朝晏氏神童太子独子、不平馆三大杂家之一、世子座下首席谋士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眼下已经是恭王歇息的时候了,沈宿得有天大的事才能去打扰,虽然闽王查出恭王世子另有他人这事也不算小了,但好歹还有商量的余地。正好世子在,两位智谋出众的谋士大家也在,而大家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索性就将这事提出来原原本本地给他们说了一遍。
晏楚之等人早在下午就收到了密信,但在沈宿说的时候,他们还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听着,毕竟沈宿叙述时带了自己的情绪与想法,多听听对摸清闽王赵琮的意思有助。
但在沈宿说话时,秦蔚有些难以将精力全数集中起来,忍不住分神去想杂七杂八的事……
在僻静无人的慈临阁,美人蕉下一片黑灯瞎火,她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嘴上没把门问了沈宿一句她能不能信他。她问完她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脸上没光。可沈宿偏偏还一本正经地回了她。
以至她这一路走回来都是恍恍惚惚的。
被不平馆通明的灯火一照,方才在慈临阁的别扭和后悔又浮上心头,她恨不得回到那时戳着自己的脑门大骂:你这办的什么事?会不会说话?!
她那一问,沈宿那一答,有些过线了。
姓秦的和姓沈的不该这么亲近……或者说,亲密。
一想起沈宿郑重其事地说的那句“只要殿下信,沈宿,绝不辜负”秦蔚就觉得坐如针毡,好像全身都爬满了蚂蚁,可她这一边难捱又忍不住一边回想,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就跟吃错药了似的。
且先不论别的,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在别人对她许诺以后,竟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是否诚心的。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也没意识到,沈宿早将闽王一事与自己的分析讲完,众人各自思考了一阵,又面面相觑了一阵,最终将目光投向好像陷入了深思的世子爷。
这事本身并不复杂,就是背后的利益牵扯有些棘手,毕竟谁也不知道闽王赵琮会在什么时候如何将这事抖搂出来,当下之急便是研究研究该如何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