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深苑

周围的妖风忽然没有那么大了，卷起的沙石重归平静，只有些树叶还在轻轻沙沙得低泣。

妙姬沉默了一阵，久久没有回应韩平的质问。

她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其实算起来，她比王夫人更早认识张九宫，他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青涩的穷酸书生……

那天，雪下的极大，妙姬作为一只猫妖，其实是不怕冷的，它蜷着身体偎为乌城界牌左数第二根柱子下面，正在小憩，然后张九宫出现了，他正打着一把裂了两条道子的油纸伞经过界牌，看到一只黑猫蜷在雪地里，黑猫身上裹了不少雪，书生以为它死了，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它……

黑猫睁开慵懒的眼睛看着他，它刚吃饱了，打了个热气腾腾的嗝，面前的小生虽然长的秀气可餐，可惜它已经没有食欲了……

书生却见它这打嗝的动作可爱的紧，乐着将油纸伞送给了它，书生怕油纸伞被风刮走，还特意徒手挖了个小雪坑，将伞柄埋在里面。

黑猫看着书生身上逐渐淋满了白雪，他哆嗦得蹲着身，眉毛都结了冰，还伸出一只冻的通红的肿手，替它拂干净毛上盖着的雪，独自顶着鹅毛大雪，走了。

黑猫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纷乱的大雪深处，抬头看着头顶上久经岁月的暗黄色纸伞布，心道：这人读书读傻了吧！

————

妙姬的眼皮向下，遮住目光，没人能猜出她现在在想什么……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喜欢吃人肉了吧……

莫宁见她许久不回话，秀眉一拧：“你这是默认了？”

她拇指抵住腰间的剑柄，启了半指寒芒出鞘，带着杀意漫开，好像那八百多人的灵魂现在正在背后看着她，看她是如何替他们伸张正义似的！

“莫宁妹妹，别冲动！”

歌月赶忙伸手拍向她出鞘的剑柄，将那半指寒芒锵地按了回去。

妙姬既然承认了自己是那只黑猫的姐姐，功力当然是深不见底的恐怖，歌月可不想这小妮子头脑发热，冲上去找死！

妙姬抬起眼睛，目光放的远远的，悲凉而无奈，“提什么陈年旧事？我以为……我都忘了。”

……我以为可以继续安心得过好以后的生活。

说着，她抬出右手，宽大的锦袖从她玉臂滑落，那五指在空中轻轻一收，根根成了指甲尖长的枯骨，带着嗜血的凉意。

……九宫，你最大的过错就是教会了我做人，做人太难了……污点终究是刻在脸上的伤疤，正义的人总想亲手撕了它，哪怕伤疤后面贴着的是柔嫩的表皮。

妙姬满头的青丝在身后炸开，那一双悲凉的眸子也在眼眶里收成两条线，猩红的嘴角勾起一条尖锐的弧度，像一只凄厉的女鬼，飞到空中。

原本还躲在后面偷眼望着的王夫人，哪里还看的了这个？！吓得尖叫一声，白眼一翻，倒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