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甄老爷子身为文人,相当的谦恭,对于功劳绝不敢贪,诚实道:“此番能查实诸多国贼,几位药师功不可没。那些药师是林参议旧友,若非竭力襄助,老臣根本无法顺利走出南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林霁风想哭:是啊,救命之恩你还得倒是痛快,先把我的人卖给肃王,又转头在皇帝面前挂了号——这回倒好,肃王不会堂而皇之地扇皇帝巴掌,“旧友”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现在这俩都知道我在南疆“偷鸡摸狗”了!
不代表之前他们不知道,尤其南疆还是肃王的几十万驻军。只不过林霁风从来不曾、也根本不愿将这帮一同劫后余生的“旧友”用在官场上,是以,对于他身边这帮人,包括林睿在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皇帝陛下已经表现出了兴趣:“论功行赏,朕会下旨命肃王带他们回京受赏。”
正自怨自艾的林霁风却陡然愣住了,刚刚,皇帝说的是“受赏”?不是“受封赏”。差一个字,意思便变得耐人寻味。官有官道,民有民道,贼有贼道,少了一个“封”字,也就是没有往官道上头引的意思?
想问清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云朔却已经说累了,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到了偏殿,林霁风憋了一路的话终于问了出来:“老爷子,能不能跟我说实话,太子他——现在到底在哪儿?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再后知后觉也琢磨出不对了,皇帝不显山不露水地继续坐明堂,肃王在外、镇国公堵着他小叔……这怎么有点像太上皇惯用的招儿?每次“作死”之前,都想着提前安排好“后事”,譬如此时正在东宫百无聊赖踢踢踏踏的旭王殿下。
甄老爷子舟车劳顿,早觉得疲惫难耐。寻了张椅子坐了,双目紧闭,良久才长长一叹:“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语出《论语》。
林霁风骤然变了脸色,他听懂了:
太子,是去杀人的。
……
离渡口还有不足三里,已经隐隐听到火枪火炮之声,何致不由皱眉,忽然拦住云涯,紧紧皱眉:“太子真要亲身前去?精卫司应该可以——”
云涯好笑:“若不去,岂不是显得孤怕了贾敬?”
“可是……”
“这局到如今,孤与贾敬尚在伯仲之间,胜负未分,孤怎能不战而溃。”
“伯仲之间”?何致怔愣,照他看来,这局太子已经取得了绝对的先机,捉出了暗军,查清了据点,拦下了企图逃离的诸暗军家眷……
“若无贾敬诚心相邀,孤怎能如此顺利地顺藤摸瓜,寻到这个官渡?”请君入瓮是贾敬惯用的招式,而且、从来都是,来与不来,根本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不经教化便加以杀戮叫做虐;不加告诫便要求成功叫做暴。
考虑到云涯的处境(废太子的折子一本本往他父皇桌子上飞),他真的是在跟贾敬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