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般,朝廷之事,无论是审时度势、还是就事论事,都是需要时间去应对的。幕后推手隐藏在如野草丛生的朝野之中,却不知道,周围多的是墙头草,意料之外的劲风一袭,墙头草一倒,露出的根深苗韧的便是真正的“有心人”。只是,疾风知劲草只在一瞬,很难看清;因此,必须连着来多次劲风,墙头草摇摇摆摆只顾点头哈腰,坚韧劲草,便再无遮掩之物。
当然,连着两次也要快,不可给贾敬调整计划的时间。
与贾敬玩心术,常常是斗时,比谁更快,比谁掐时机掐得更准。
盘算起“时机”,云涯赫然想起来,连忙撵了个属官出宫:“去长公主府一趟,让林县主过几日再去拜望外祖母。”
东宫属官:“……”您不是刚打长公主府回来,下午时候没跟林县主说?
因为下午时候,云涯尚不能确定父皇是否会同意他的计划,更不确定何致到底肯不肯配合。
云涯却不解释,只挑了挑眉,端出了个挺高深莫测的淡笑:“孤也是无奈,若林县主真的‘心急如焚,孤可是不得不‘介意’一番。”
东宫属官:“……”鸭子听雷。
算了,乖乖办差去。
何致却是听出了些意思来,作为见不得人的暗军,到底消息灵通、最擅打听。只是刚在太子手下领了差事,真不好立马就去埋汰人,便暗暗将那句“您果然介意”咽了下去。
云涯向后面瞥一眼,便见何致低了头,知他看了出来,不由摇头道:“孤政务繁忙,时常顾不上他事。”
这是实话,所以,即使介意着,也稍微放一放。贾家,现在只看其在与贾敬博弈中所占之位,至于其他——等挨过“时机”,秋后算账。
黛玉本已与宝钗商量好了,哪知云涯一句话带过来,让她再等!
混蛋,不是说你不介意的么?
诳她就罢了,竟然还拿着这个把柄来“威胁”她!黛玉磨着小牙,咯吱咯吱的,早知道他这么在意,她干脆、干脆……豁出去说清楚算了!
宝钗看得心惊肉跳,赶紧拉着她:“别拧着,小心你肩上的伤!”
黛玉委屈得直想冒泪泡泡,宝钗看着,不由失笑,将小姑娘揽在怀里,轻轻抚着:“你啊,总这么可爱,太子才总喜欢逗你。”
黛玉偎着宝钗,柔软馨芳一如前世,不由想起了云涯所介意的“前尘”,那时候,还有云妹妹……
不对!黛玉陡然坐了起来,牵引得肩膀一抽,痛的皱眉却顾不上,紧紧拉着宝钗的衣角:“云儿是不是出事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按照湘云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早该奔过来了,除非、除非自顾不暇!
宝钗一愣,她自是知晓卫家的事故,也知柔兰公主有意隐瞒黛玉,怕她伤心加重病势……更该瞒得紧紧,可对着小姑娘焦急的眼眸,扯了十几个谎,临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轻声告知了真相:“云儿的婆母遇害……卫将军也丁忧在家。”
“怎么会!”黛玉双手捂嘴,怔愣良久,方才低低问着,“也是,因为我么?”
宝钗不由皱眉:“这怎么能怪你。”
见黛玉沉默不语,宝钗愈加担心,继续道:“许县主让我带话给你,人生如棋,人在局中,随时会被毁、被弃,自己已经是艰难无比,难以背负他人的命运,望你千万不要多想。”
黛玉扶在膝上的双手颤抖着,缓缓攒成拳,肩膀受力越发得疼痛,可疼才能让人清醒。黛玉紧紧咬着牙,告诉自己,也是告诫自己:“我……必须听他的。”
宝钗:“……”
黛玉缓缓合上双眸,泪水滚落而下:“我知道,有一些人、一些事,会在外祖母家等我。”
“现在去,还不是时候……所以,我得听他的,继续等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攥紧的手心被掐得有些疼,“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只因为一点‘介意’而去做什么。他是个君子,我该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