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风在自家库房里翻了一个下午,才找到两块貌不惊人的玉璞,幸亏多年未动过,上头的暗记还在,勉强还能分辨;要不然,林霁风得把两块一起送去给太子……咳咳,剖开来就知道是红还是白了。读零零小说
这是他娘亲梅心语当年的嫁妆。
南边产玉,更兴赌石之市,动乱年间,玉石的暴利之后满是斑斑血迹。
因此,就算家里再难,林响与梅心语夫妇也一直没敢拿出这两块玉璞,因为玉璞须得找玉石匠人才能剖开并打磨,那些年间,哪个玉石匠人过得不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到最后,这两块玉璞也就成了留给林霁风的不多的“遗物”。
秦可卿今日去巡查药铺,傍晚才回来,在家里寻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库房里找到了人,却见他对着两块石头发呆,明明依旧如平常般轻狂不羁,却又透着一股清冷的寂寥之感。
从未见过这般的林霁风,秦可卿愣了愣,方才走近,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娘了。”林霁风笑笑,捡了那块白玉璞出来,掂了掂,“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不过来路有点不正,是她‘抢’来的。”
“什么?”
“当年,她姐姐出嫁时候,特地寻了四块玉璞,请老匠人看过,断言是一对白一对红。家里本想一个闺女给陪一对,谁知道我娘拗得很,说要跟姐姐一样,硬是抢了块白的过来……哎,明明送往姨父家的嫁妆单子上都写明了是一对白玉,可我那姨妈性子软,竟然由着她胡闹。”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我‘姨父’犯了事,到死都没发现。”林霁风翻了个白眼,忽然开始愤慨,“我爹说我长歪了,没学到他和我娘的沉稳……什么沉稳?他当年一无聊就戳孩子玩儿,戳哭了我又去戳我小叔,后来我小叔一看见他就翻墙,功夫估计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噗!”秦可卿忍不住笑出声,却忽然又轻声道,“第一次听你提你爹娘。”
“没什么好提的,都死了很多年了。”林霁风潇洒的很,却也记仇的很,继续翻白眼儿,“我就是觉得冤枉,明明他俩就是一对调皮的,结果都‘嫌弃’我!”
秦可卿忽然上前一步,难得主动环住他,贴着胸口,轻声笑:“你真是活该的……不过,总归我不‘嫌弃’你就是。”
林霁风难得一滞,却又挑起眼儿笑,带着一丝俊秀的邪气儿,顺势将人紧紧揽住:“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嫌弃’,我欠你爹的救命之恩已经报得七七八八,接下来,该你还我十年的痴情了。”
秦可卿紧贴在他怀里,听着清晰的心跳,轻轻合上双眸,唇角却微微翘起,难得的温馨。
……
第二日,云涯拿到了那块白玉璞,怎会相信是什么“市里采买来的”,玉璞的大小、内里白玉的色泽、柔度,都与他送与黛玉的芙蓉花几乎是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一对的。
云涯命人拿来图纸,将玉送去雕琢,然后宛若不经意地问了左右:“林家的族谱是重订过的?”
“没错,说是原先的族谱丢了。”
云涯点了点头,趁着去吏部巡视的机会,找来林霁风的记录查了一番。本朝官员入仕后皆有文书记录,林家人口简单,林霁风的记录也极为简洁,云涯一眼便瞧见了“林梅氏”之名。
林霁风的生母,只有这三个字。
“原来、如此……”人世间的缘分果然奇巧无比,甚至都没办法去感叹与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