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围追堵截随缘起欠命还情总相宜

“镯子拿来,要不然,我就说——你比起她是丑到了泥坑里头!”黛玉磨着牙儿,当初这人说了句两不得罪的场面话,轻轻巧巧就混走了她跟穆芳楹的两样首饰,她还牢牢记着呢!

许檀耸耸肩:“那我就不问了,应该不难看。北静王虽然个性诡谲,但眼光还算不错。”

黛玉瞪她一眼,问得直接:“你就是想跟我说她的?”

“当然不是。”许檀又转到了自己身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当今圣上赏罚分明,我的情报,若对朝廷有用,朝廷也会派人护着我,说不定能保我一世平安。”

“那你还什么都不说!”

“可我知道的,大都是无用之物。”

黛玉反诘:“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有没有用?你说你的,查案子是他们男人的事儿!”

许檀却道:“我不怕无用,只怕有用,更怕有大用。”

……这是为何?

黛玉蹙着眉看她,只见许檀眸光坚定,棋仙之魂尽透着无畏之姿,心知许檀并不是畏死,且她刚刚也说,只要有用,就不担心她自己的性命——黛玉赫然明白了:“你是怕、连累他人。”

“没错,我欠北静王半条命,总不能牵连他。”许檀喝了茶水,才道,“异姓王,本不该被琐事纠缠。”

……看许檀这副瞻前顾后的模样,怎么会是琐事。

黛玉理解她的谨慎,却又摇头道:“你刚刚也说,皇上圣明,从来都是赏罚分明。”这种奉承话自然只有五分真意,彼此心照不宣,但黛玉还另有他意,“去年起,朝廷几番起伏,但无论如何,终是‘清明’。”

自皇上登基算起,本朝虽政党林立,几派人马掐得风生水起。但从朝政来说,并无太多贪腐、欺民,京里朝堂上,譬如定疆之类的正经事一件件提上日程,无人敢懈怠;各地督抚也大都是各司其职,有灾及时报,有难及时平,天灾难测,但人祸却减少了许多。

真不仅仅是什么天子圣明,而是党派掐得太厉害,官儿刷了一茬又一茬,聪明人太多,蠢货早给踩死了,且几派魁首恰能形成一个平衡,谁都不能妄动,只能相互“讲道理”——真是活得举步维艰,谁敢落下什么贪赃枉法、渎职懈怠的大把柄?真给对手抓到了,谁也保不住你!

因此,目前为止,朝廷从上到下,大都也是“讲道理”的。说句不中听的,若天下百姓知道皇帝憋屈反引得他们得益,肯定得在家拼命扎皇帝小人儿引得可怜的陛下再倒霉个好几十年!

许檀抬眼盯她看:“你还真敢说。”

黛玉也瞥眼儿:“我又没编排谁。”忽然又想起来,“你说你欠北静王‘半’条命,还有另一边是欠着……穆县主?”

许檀点头:“没错。”

黛玉明白了:“你担心的并不是北静王,而是穆县主。”

用自家哥哥的话说,北静王“那德行”,皇家早就习惯了,京城有这么个侠客也挺不错,反正他孤芳自赏到连造反都懒,还能帮着朝廷讲道理;可穆芳楹就不同了,父王是个假娘子,兄长小妹皆获了罪,她可谓孤身一人,处境不比旭王好上多少。

“冯唐造反时,朝廷好一招引蛇出洞,毫无证据却硬是钓出了幕后主使。”许檀冷笑,“我只有猜测,却无证据,若朝廷打算故技重施,用来引蛇的饵不会是我——我是必须活着的证人,穆芳楹却正合适,她作为筹码轻得很,可若能成功,得益却异常高。”

黛玉终于想通,穆芳楹应该知道许檀还活着,或至少有这个猜测,偏她又是最后一个见到许檀的人,怕露出破绽被人灭口,才会在西宁王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死去,正是做戏。可戏做的太过,反而假了,恰能从此入手。

看许檀之意,她掌握的少之又少;这意味着,若有饵食,必要深入险境,说不定性命堪忧——就如许檀所说,穆芳楹没有保命的筹码,只要能探出虚实,她的死活,无关大局。

能理解许檀的担心,黛玉忽然却有些憋气儿,咬着牙道:“是太子让我来的。”

许檀点头:“我知道,你是太子的相好,那个据说姓薛的姑娘是北静王的相好。”

“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真比宝姐姐还讨厌,至少宝姐姐说话不刺人!黛玉咯吱咯吱着磨牙,缓缓道:“太子断不会如此行事!”

“如此确定?”许檀挑起一抹笑,“你真与他心有灵犀。”

“这跟你没关系。”被不要脸的人逗趣儿,最好的法子是不理他,这是黛玉跟自家流氓哥哥相处四年得出的秘诀,因此黛玉只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俏脸,很笃定,“我就是知道。”

黛玉又瞪人:“他又不蠢,若他拿穆县主作伐子,别人会怎么说他!”三年前东平王请婚的事可是坐实了的,现在众人都不敢说而已。

况且,云涯从来不是那般阴险的人。若他看穆芳楹薄弱可欺、肆意利用,那也别提什么护着旭王的初衷了——云诺可是个比穆芳楹更招仇的迎风靶子,想算计谁都能拿他开刀祭旗!

世间因果报应不爽,他若有胆做,就别怕人有样学样,就别怕哪日担着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