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您本是举全朝之力打算迎回肃王的;至于赐“那头”一杯毒酒,一箭双雕——给了肃王非夺位不可的理由,又全了“立子杀母”之深意。
这些话,何太后自不敢说;那时发现便心惊肉跳,现在再想起来,依旧是薄汗浸湿了衣裳。
见她不动,萧氏不由催促:“走罢。”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去云朔那儿,应该还在审着。他也不容易,这些年,竟没好好睡过几夜。你这个当娘的,很心疼吧。”
何氏不由踟蹰,忐忑着:“您是打算……”
“他想知道什么,哀家就告诉他什么,哀家这一辈子想的、做的,没什么不能说的。”萧氏忽然又吩咐了外头一句,“云征和兰儿也都还在宫里吧?都叫过去,一起听着,省得哀家还要多说几次。”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说得说,听得听,直至三更。
……
流血过多,昏昏沉沉间,噩梦频繁,让人心惊,却又如雾如霾,什么都看不清楚。
萧若繁是硬从难捱的昏沉中挣出来的,只觉右胸处阵阵剧痛,难以忍受,却又切实地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萧若繁费力地捂上伤处,疼得晕乎,心里却觉得好笑的紧:对准了右侧刺,那小公主眼神儿真的太差,或者说剑法实在不精……总不至于是故意留他一条“狗命”吧,她有那么好心?
人家姑娘都是清颦浅笑、温婉动人,那个疯丫头却是翻脸无情、狠辣决绝,真叫人无可奈何。
“醒了便笑,莫不是傻了。”
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是难以想象的调侃,萧若繁差点一骨碌滚下床,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一阵阵的生疼:“咳咳、咳咳……太皇太后。”
“躺着罢。”萧氏缓缓走来,坐在他前的软凳上,替他掖了掖被角——萧若繁实在是受宠若惊,惊得全身别扭得直抽筋,若不是伤的实在太重,他都想直接从窗子蹦出去了。
“什么眼神儿,见鬼了不成!”萧氏瞪他一眼,却又摇了摇头,“这回,是哀家连累你了。”
“咳咳……”萧若繁赶紧打断,硬是挤出一丝苦笑,“您这是折杀臣了,明明是臣太过急功近利,让人抓了把柄利用陷害,还带累了您。”
萧氏却又是一瞪:“哀家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萧若繁顿时不敢说话了,只能听,乖乖听——就是胸口还疼得厉害,希望别走神;就是不小心走了神儿,也千万别给这刚硬而睿智老人家瞧出来。
“二十年前,你父辞官,一则是躲朝中悠悠之口,二则是为哀家办事。哀家让他借着丢官的失意,露出破绽,让云翳趁机‘下手’。”
萧若繁顿时愣了,这意思,是说他爹确实跟三皇子有牵扯,但这是为了给太皇太后做密探?
“可云翳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云翳派人接近你爹,却既不信他,更不用他,还总出一些胡闹的点子……后来,哀家看出来了,云翳就是在耍他玩儿,或者说,存心涮了哀家一把。”
“哀家没办法,只得让他撤了回来,在京里安生躲了几年,再替哀家出京,去联系云华。”
“至于哀家为什么派他去找云华——”萧氏对着萧若繁的眼睛,好似漫不经意的,就这般说了出来,“哀家想把云华接回来,哀家、想要废了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