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情真三问推彼时敬月诗水韵双绝铭今生不啼痕

犹记得当年几个半大的孩子玩玩闹闹结诗社,每个人像模像样地起了雅号,黛玉将前世的“潇湘妃子”改为“潇湘子”,而云涯则以“鸿桥客”为名。二人的名号皆化在诗中,清雅而值得玩味。这却不算完,黛玉还有下一首:

清夜清月清洗霜,轻墨轻落轻掩卷。

卿怜卿敬卿有故,情嗟情契情缱缘。

当年,因为宫内查案,他们那小诗社的第二次集会被耽搁了,但是黛玉已经圈了“冰”为题,而云涯也附了一首“冰夜冰松冰玉蟾,冰檀冰棂冰暮寒。冰砚冰谭冰鹊影,冰骨冰魂冰香圜”。

用的辞格如何相似,却又改得轻巧;黛玉于诗上总有一份傲气,别人的,定是不肯直接拿来用的;但“知己”的,可以稍微化一化,也挺有意思。

“原来,你都记得。”云涯不由觉得心中微动,原来,一直铭记于心的,不止他一个人。

黛玉却忽然掩着嘴笑,眼瞧着茶水越发地清淡无痕,赶紧指了指那句“卿怜卿敬卿有故”。

“敬”,让也。

黛玉拿眼儿瞥他:“我可没忘呢,四年前,第一次斗诗,以‘月’为题,你让了我。”

四年前的“月”诗,以黛玉为诗魁,但那是因为云涯只得了三句,根本没有写完。

四年前,黛玉只是怀疑,可现在便是毫无疑问的确认:以云涯的才华与狡猾,那时的“没写完”定是故意的,他有意藏着最后一句呢。

云涯无奈,承认:“我那时并不是为了让你。”

那时他还是身份尴尬的皇孙,还不知皇叔意图对他委以重任,再加上身边还有个书读得一塌糊涂的云诺,他少不得要藏些拙,这只是为了自保的小手段而已。

黛玉也能猜到原委,眼看着桌上那两首七绝悄然间消散无痕,觉得有些可惜,却又觉得轻快,不由又掩着唇儿发笑:“那么,哪天重新比过?”

“……等有机会。”只不过,这次到底是让还是不让,有些头疼。

……

屋里先是细声细语,然后稍稍安静了些,最后竟是笑闹之言——听着,真有些“缱绻”的意思呢!

弄月居然就坐在地上,背靠着紧闭的厢门,也不怕冷,掩着笑意,一心一意地听壁角。

怀里的雪团子颤了颤,软软的,轻巧的,尾巴慵懒地扫来扫去,脑袋拱出来,猫儿琥珀色的眼儿睁得大大,显然是睡饱了要玩耍。

眼看宠物就要娇俏地“喵呜”,弄月赶紧揉猫脑袋,又竖着手指贴到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姿势,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小声:“别出声哦,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要一起被恼羞成怒的太子殿下发、配、三、千、里了。”

猫儿很乖巧,毛绒绒的大尾巴一扫一扫,果然不再出声儿,只是乖乖地蹲在弄月膝盖上,蹭着小公主柔嫩的手心。

弄月搂着猫儿揉了揉,又听里头几声笑,忽然觉得地上有点儿凉,忍不住捉了宠物捂手,再次自言自语:“哎,有个人疼,好像也不错。”

猫儿不懂,继续撒娇着蹭来蹭去,弄月却又笑了,眨巴眼儿,笑颜骄傲至极:“切,反正是我用不着男人的;对了,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据说去南边跪拜父王了……姓林的混蛋,肯定不敢欺负姐姐的!”

……

被弄月惦记着的姐姐和“姐夫”,已经拜过了云华的衣冠冢,此刻,正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

腊月风急,寒冬霜重。

一片萧瑟之中,天地显得更加无垠。由远及近着,马蹄急促,马儿嘶鸣,林霁风猛然一拉缰绳,趁着马儿蹿高,向远望去,确定:“差不过能看到了,离京城最近的驿站。”

秦可卿也停下马,厚厚的面纱之下,竟然是带着严肃的焦急:“为何没看到人?该不会,他们已经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