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山眉头皱起,脸色有些不好看,长辈询问这等大事,晚辈怎么也要沉思片刻才能回答,赵进如此直接,未免有些骄狂了。
“叔父,徐州参将麾下近万余兵马,却在小侄两千团练面前不敢妄动,为何如此,还不是他那万余兵马,能有千余能用的已经不错,真正称得上精强的,无非是城中那几百亲卫,下面守备千总的算起来,恐怕凑不出八百来,叔父也知道,参将周宝禄做事还算用心,也不是太凉薄克扣的人,而且这些年跟着小侄赚了不少,就不要提南直隶富庶这一桩,这样的条件,这样的境地,他才有八百能战之兵。”赵进侃侃而谈。
王友山刚要说话,赵进却不停下,又是继续说道:“周参将那万余兵马汇集起来,能冲能打的就是这八百,就这八百多的精锐,他还不能集中一处使用,他手下那四百亲卫是私产,可守备、千总、把总手里的何尝不是,至于其他那几千过万的,顺风的时候会跟着抢掠,一旦败仗,他们会先逃,甚至会把局面搞的大乱,这些兵丁不能当兵,只能做丁。”
有些话赵进原来不会说这么明白,不过,他觉得有必要让王家父子更明确的认清这个形势。
和兵部那些老军务接触的久了,王友山对兵事越来越懂,赵进开口后,他这边就不在出声,叹了口气凝神细听。
“万余兵丁能打的不过八百,还要混成几股,那么杨镐在辽阳汇集的大军又是什么样子?只怕那边几位做得还不如周参将,就算完全一样,十万兵马能有一万家丁亲卫这般的精锐吗?这一万精锐还是分成大大小小几十股上百股,力不能使到一处,甚至也不会用到一处,这般情形,杨镐改得了吗?”
“不好说只怕是改不了的”对赵进的问题,王友山吐了口气,中途改口才给了回答。
赵进点点头,不再多说,这些话其实藏在心里也好,而且说出来并不值得骄傲,无非是先有结论再进行推导,可实在是忍不住不说,自从抚顺陷落之后,赵进所见所闻所想都是这些,越想越觉得一股郁郁之气缭绕心间,而且没有个倾诉的地方,今天开了话头,正好说个痛快。
王友山沉默下来,王兆靖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赵进,微笑着坐出一副倾听的姿态。
“你光说官军如何,只讲武将们的错处,为何不提那建州女真,一味说自家弱,别家强,这也不是公允之举。”王友山突然开口说道。
“天长日久,才会有弊病丛生,我大明太祖开国,成祖靖难,那时何等的精兵强将,可距今已有二百年了,建州女真才多少年,还没这么多的积弊。”赵进回答。
这话说出,王友山愣住,就这么安静半响,才失笑出声,在那里自顾自的摇头,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和缓许多,不复方才的郑重。
“方才你这口舌,就算拿去党争都不怯场,真是了得,姑且当你说的有理。”王友山调侃了句,然后神色变得有些悠远,淡然说道:“大败一次也好,浑浑噩噩快有几十年了,打痛了或许能励精图治,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