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浣夏追上去试图拦她,“您的病情还没完全好转,按着傅公子先前说的,应该在屋中好好歇着,不能冲风……”
她虽然想拦纪阮,但又不敢真上手去拦,只能虚虚地抬手想要制止。
纪阮停住脚步,拧眉看着她:“你是听我的,还是听那什么傅公子的?”
如今她的相貌还没长开,眉眼间还有些稚嫩,但是眼神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狠戾,这让浣夏一愣,后退了半步,而后再不敢多说什么。
纪阮长出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略一犹豫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别拦我。”
浣夏意识到她这并不是玩笑话,加之方才纪阮那眼神实在是有些吓人,因而她并没有再拦,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纪阮身后。
自打纪珑离开之后,纪阮的心仿佛就被一根细细的丝线悬在了半空中,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惴惴不安,压根坐不住。可真等离了院落,她又有些茫然无措,因为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能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难怪权势这种东西人人都想要,因为只有掌握了权柄,你才能做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前世之中,她因为阿姐错嫁而入宫,沉浮挣扎数年掌握了权势,将那些触怒了她的人一一除掉,生杀予夺尽在她手。可如今,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官宦小姐,平日里言行举止都得小心着不能出错,又岂能向前世那样无所顾忌?
有那么一瞬,纪阮竟觉着,或许入宫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转瞬,她就又否掉了这个想法。
前世入宫是迫不得已,而且她初入宫之时也吃了不少苦,若是能选的话,她也不会想去再将那些事情经历一遍。更何况若她再进宫,只怕等掌权之时,阿姐已经罹难。
纪阮漫无目的地走着,及至浣夏忍不住提醒了句,她才发现自己竟已经快要走出纪家的庄子。
这条路恰是上山的路,若是没猜错,纪珑该是从这条路去的南宁侯府别院。
纪阮四下看了看,倚着路旁的树站在那里,没再往前走,可却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姑娘……”
浣夏低低地唤了一声,欲言又止,她现下是真看不透纪阮的心思了。为什么要傻站在这儿发呆?明明近来也没什么事情,又为何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容我想想。”纪阮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言。
不过她并没有安静多久,有人下了山,离她这边越来越近。
纪阮原本以为这是附近的村民或猎户,可扫了一眼后,她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这人身上的衣裳料子很贵重,就算是纪家这样的人家,这样的料子也不多。只这一点,纪阮几乎就能确定他的身份,等到那人走近了些,他脸上痴傻的神情,更是让纪阮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南宁侯府长子,徐令天。
纪阮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前世里她只见过这傻子一面,多年后连他的模样都已经记不大清,可在看到他之后,当年的种种回忆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其实做仔细说起来,徐令天并没做错什么,他不过是个傻子而已,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季氏惯着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他看上了纪珑闹着想要,所以季氏就想方设法地将纪珑骗来给他。
那场骗局之中,季氏是主谋,徐令云是知情的凶手,柳氏是半推半就的帮凶。而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是始作俑者。
“姑娘?”浣夏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只是见纪阮身子有些发抖,还以为是又犯了什么病,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这是怎么了?可要让人请傅公子来?”
“没……”一开口,连她自己都听出来不对劲,努力镇定了一刻,平静地说,“没什么。”
说话间,徐令天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纪阮拂开了浣夏搀扶着自己的手,心念一动,向徐令天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徐令天盯着纪阮看了会儿,他并不觉着自己这是冒犯,可浣夏却已经觉出不对劲,上前将纪阮遮在自己身后。
徐令天的神情霎时凶悍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