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爷,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钱飞喘着粗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还不忘拽一句,视线触及之处全是奇形怪状的石头,除此之外便是无尽的黑暗。
“蜀道也是道,这里是河道,间歇性爆发洪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泛滥成灾。”所以,必须尽量远离河道,但又不能过远,洞壁一侧的更不好走,这种若即若离的尺度最难把握。四个人的身家性命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如果再发生什么不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走了一个多小时,估计行进有一千多米,黑暗的河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吼”声,应该是水流撞击洞壁后的回音。楚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提醒远离河道,在一处硕大的岩石前停下来,仔细聆听片刻,那种声音持续地传来,耳膜有些不太适应,焦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一般难受。
岩石很干爽,足见暗河水流不会冲击到这里。楚枫靠在岩石旁边正要休息,雪燕妮突然惊呼一声:“哥!”
声音几乎变形,显然是惊惧所致。楚枫吓了一跳,慌忙抱住雪燕妮:“不要怕!”
微弱的手电光下,在距离岩石三米多远的乱石堆里似乎有一堆骨骸?楚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进之后才发现真的是一堆白骨!
冷汗从脖子上流下来,并不是惧怕遗骸,而是震惊所致:暗无天日的神秘古河道里竟然会有人造访?楚枫凝重地审视着骨骸:“是人的骨骸!”
这是最重要的发现,足以说明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人造访过这里。从骨骸的保存状况来看,至少在百年以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骨骸被摆放的很整齐,或者是当初此人死得很规矩?这种猜测很别扭,因为任何人自然死亡之后留下的遗骸即便是保持原状,也不可能如此诡异地缩成一团。即便是缩成一团,变成白骨之后也不会如此整齐,最关键的是没有头骨!
“楚爷,这家伙死得有点太惨,身首异处。”钱飞咂咂嘴叹道。
手电光调亮一些,周围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也没有发现骷髅。楚枫不禁微微点头,弯腰仔细观察骨骸,脑海里立即形成几种有可能的死亡状态,但都被予以否定。死者是被枭首而亡的,颈部脊椎断茬明显有砍斫过的痕迹。而且其肋骨被重新摆放过,手足几乎重叠在一起,看似好像蜷缩着死亡似的,其实留下了不少人为的痕迹。
楚枫是最专业的杀人者,自然对人的死亡状态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两种可能,第一,跟我们一样,在湖上游玩的时候被卷吸进来,走到这里死了。第二,沿着河道而来,死于非命。”
钱飞的脖子直冒凉风,倘若真的是被间歇暗河卷进来死的,看到他这样几乎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伤势太重无法坚持走出河道,索性就死在这里了,但他的脑袋跑哪去了?若是第二种原因就值得好好分析了:河道的尽头必有入口。但诚如楚枫所言,死于非命的情况最大。没有脑袋的人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退一万步而言,至少有两个人以上进入了地下暗河,然后这家伙被杀死,丢了脑袋并且成了一堆白骨。
“还有第三种原因,祭品。”雪燕妮幽幽地叹息一声说道。
“祭品?有什么证据?”
雪燕妮眉头微蹙地看一眼楚枫:“猜的,您所设想的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存在,但都无法得到合理解释。第一个明显不可能,被暗河卷进来是不会弄丢脑袋的;而第二种情况不可能。”
人有七情:喜、怒、哀、乐、悲、恐、惊。当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的遭遇融入七情之后将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犹如浓缩的人生在你的面前展开,与执恋的爱人卿卿我我、看淡世间的荣辱摆台、遭遇重大挫折的连续打击、万念俱灰后的峰回路转和在过度的悲伤中沉沦放逐——这一切都在那个平常的下午发生,让人猝不及防。
当钱飞第三次用电击的办法去唤醒爱人的时候,泪水默默地流下来。他是一个乐观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绝望,即便当初在冰封圣殿大战也没有让他如现在这样绝望过。潜意识还停留在与莎莎相恋的美好瞬间,而她却在自己的怀里行走在垂死的边缘。
战术背包燃烧的火弱了下来,楚枫悲伤地拍了拍阿飞的肩膀,转过脸一行烛泪潸然而落。悲伤无形,大爱无声。只想让他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送莎莎最后一程。
一声苍凉的悲鸣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钱飞狠命地用手电击打在自己的额头上,瞬间晕厥过去。悲恸是对爱人所遭受痛苦的无助,不能长相厮守亦不能尽殷勤关爱之责。所谓悲到极致方成伤,爱到深处是平常!
同时,一行热泪竟然从女人的眼中缓缓流下。
兄弟,你已经尽力了,又何必?楚枫抱着阿飞的头掐着他的人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记忆的深处闪现出无数关于美好的影像,一帧帧如照片一般浮光掠影,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打动人心。
爱是天荒地老,爱到岁月蹉跎。
“哥,莎莎姐醒了!”握着莎莎的手的雪燕妮忽然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断揉搓着她冰凉的手心,探视一下她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强光手电下那张苍白的凝着血痕的俏脸竟然生动起来,而眼角涌出的泪水似乎滚烫。一阵剧烈的咳嗽,莎莎吐出几口清水,痛苦地呻吟一声,随即又昏迷过去。
楚枫慌忙用力拍打着钱飞的脸蛋子,沙哑地喊着:“快醒醒……”
真的是一个奇迹,许是上天眷顾患难中的情侣,故意和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当钱飞被电击晕厥过去的时候,詹莎莎竟然坚强地苏醒过来,一切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只是巨大的伤害让她再度昏迷过去罢了。
楚枫的嘴里叼着手电立即打开急救包找出生理盐水和输液器,凭着感觉将输液针扎进了莎莎的静脉里,起身举着输液袋,仔细观察詹莎莎的反应。真的发生奇迹了吗?刚才还处在生死边缘啊!也许是阿飞的电击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强力的外界刺激让那可坚强的心脏又开始活跃起来,而莎莎并没有遭到致命的伤害,很有可能是呛水后窒息加上失温所致。
“莎莎姐,我们都安全无事,你要挺住!”雪燕妮小心地用纱布向莎莎的嘴里滴着烧酒,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在酒精的刺激下会促进血液循环,体温会慢慢地恢复,只要苏醒过来就能度过难关。
终于,詹莎莎再度醒过来,喉咙里的辛辣让她难以承受,剧烈地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清水之后,呼吸变得顺畅了很多。抬头看着叼着手电举着输液袋的楚枫:“这是……哪儿?阿飞呢?他去哪儿了?”
“莎莎姐,我们大难不死,从湖面被吸到了地下暗河,这里是地下暗河呀!”雪燕妮再也忍不住泪水哽咽道:“飞哥就在你的旁边,安然无恙——我们的行动还要继续,你不是要寻找龙脉吗?我们一起寻找……”
有一种幸福叫活着,很简单却很困难。当一个人能够健康地活着的时候是不会体味到这种感觉的,唯独生死可以检验什么是真正的幸福,的确很简单。
“好像做了一个梦,驾着桃木剑和阿飞共游灵河,河水很甜美,却有毒。”詹莎莎幽幽地喘息着,手艰难抚摸着,似乎在找寻牵挂着她的手。
雪燕妮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泪水无声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