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出门,除了袁钊,家里还有那么多侍卫在。难不成你觉得这里和凉王府一样,会那么容易被刺客潜入进来?”
杜至被说得无法反驳,只能领命退下,出门之前少不得还抓着袁钊反反复复叮嘱了一大通。等他匆匆走了一趟秦王府,因为承谨那欢天喜的答应样子而心情转好,匆匆回来才刚到别院大门口,他就正好和洛阳疏影撞了个正着。见两个小家伙全都无精打采,也不见江陵郡主和白龙卫,就连他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郡主不肯回来?”
疏影根本不想开口,洛阳只能气咻咻接过了话茬:“小郡主根本没看世子殿下的信,直接就烧了。然后我和疏影在那好说歹说,她却始终不肯听,偏偏颖王在那杵着,还假惺惺地劝小郡主,真是气死我了!”
杜至怕在外间说话被人听见,连忙拖着洛阳匆匆进门。等到了别院二门,他还来不及开口追问,就只听疏影嗤笑道:“笨蛋洛阳,你连小郡主的调包计都没注意吗?她烧掉的是一封假的信,真的我看见她藏在裙子底下了。”
洛阳顿时目瞪口呆,就连杜至也为之大讶,随即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郡主是故意留在颖王府?”
“郡主那时候故作摔杯子发脾气,吸引了颖王和别人的注意力,随即就让人点了蜡烛来烧信,自然而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藏了信。”说到这里,疏影再次斜睨了洛阳一眼,“怪不得世子殿下常说,有些人就是粗心大意。”
洛阳简直气得直跳脚:“喂,你什么意思!既然早知道了,干嘛到这时候才说?”
“当然是因为怕你这个直肠子半道上露出破绽。”杜至哈哈大笑,在洛阳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随即避开小家伙气急败坏的回击,他一溜烟闪开几步之后,这才回过头说道,“我也刚被世子殿下差遣出了一趟门。回头秦王殿下就会搬到这里来,你们两个克制一点,别在人家面前也这么活宝。”
“你说谁活宝!”
听到这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杜至先是一愣,随即头也不敢回,快步前冲,一直等进了致远斋方才如释重负。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洛阳和疏影就几乎不分先后地进了屋子,不约而同地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抢着把去给江陵郡主送信的事情说了。
高廷芳静静听完,又听杜至禀报了去秦王府送口信的结果之后,他就开口说道:“把袁钊也叫来,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的防卫。接下来东都多事,我们已经入局,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得防着最坏的情况。”
杜至和洛阳疏影先是意外,随即全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到了东都之后,他们一直都是被动应付各种情况,还没真正痛痛快快干一场呢!
清晨的太白别院显得有些冷清。对于高廷芳的那些侍卫来说,平时江陵郡主的白龙卫在,他们只不过觉得对方聒噪,常常斗几句嘴,吵吵架,又或者一言不合就到演武场去松筋骨,这都屡见不鲜,可如今人真的走了,他们却都觉得反而不习惯。不只是他们,苏玉欢的那几个侍卫也觉得偌大的地方空旷了不少,来来往往时都有些无精打采。他们都这样,苏玉欢自然少不得一大早就涎着脸赖在致远斋,颠来倒去就是一句话。
“高大哥,咱们什么时候把廷仪姐姐去接回来?”
如果不是知道苏玉欢对于江陵郡主更多的是弟弟对姐姐似的敬爱,高廷芳简直以为自己是多了个情敌。因为苏玉欢唠叨得实在太频繁,他没办法一直都当成耳边风似的没听见,放下手中那刚刚送来的纪飞宇父子三人案卷,他就淡淡地说道:“昨天薛老大人和清苑公主一块去了颖王府,显然是去劝廷仪回来,但她既然拒绝,显而易见是没那打算。”
“可他们去,和高大哥你去不一样啊?再说了,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公主姐姐,廷仪姐姐肯定不会继续生气了。”见高廷芳面色一沉,苏玉欢赶紧打哈哈道,“总之现在是什么事都没了,廷仪姐姐就算心里再气,你亲自一去,她肯定会跟着回来……”
“有些事你不懂。”高廷芳干脆蛮不讲理地制止了苏玉欢的继续纠缠,“廷仪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再说,洛阳和疏影已经去颖王府了。”
“啊?”苏玉欢顿时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两个也不通知我一声,早知道我就一块去了!不讲义气,我去找他们算账!”
见苏玉欢风风火火冲了出去,高廷芳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对于苏玉欢来说,江陵郡主的出走是最重要的,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相形之下,他更担心的是,她会那样轻易地答应颖王留在颖王府,难不成是下定决心,亲自参与到东都这接下来的连场风波中去?昨天晚上,纪云霄亲自敲登闻鼓告发卫南侯韦泰,就已经打响了这一场战役,他让洛阳和疏影给江陵郡主带去了一封信,可他丝毫没有信心说服脾气最倔强的她。
他都已经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了,她为什么就不能信以为真,心灰意冷之下直接回南平去?
他绝对不相信江陵郡主住进颖王府是纯粹为了和他赌气,那不是一个会发脾气,不顾大局的姑娘。可是,就连洛阳和疏影,昨晚都因为他答应清苑公主的“逼婚”,而险些误会和他闹起了脾气,江陵郡主竟然不但依旧愿意相信他,而且还宁可深入虎穴!
“世子殿下,韦长史来了。”
听到韦钰来了,高廷芳不得不立时撇开遐思,打起了精神,一把扯过旁边一条羊皮毯子直接盖在了腿上。随着大门推开,他就只见韦钰笑吟吟地跨过门槛进了屋子,而紧随其后的杜至满脸警惕,分明把人当成了最需要提防的对象。他笑着对杜至摆了摆手,见其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门,他这才对韦钰打了个招呼。见其目光落在这条毯子上,他就镇定自若地说:“这两天夏日畏寒的老毛病犯了,屋子里常常不透风,还请韦长史见谅。”
韦钰眉头一挑,目光在高廷芳脸上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施施然在其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说:“我刚从刑部回来,纪飞宇的两个儿子纪云昌和纪云钟判了杖刑八十,流放徐州,筑城赎罪,十日后行刑。”
掀翻纪飞宇和纪云昌纪云钟父子三人,高廷芳一直都没有把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因为他知道,这是皇帝和韦钰多年来苦心孤诣的结果,自己只是适逢其会,充其量便是通过招揽李承,让纪云霄这个纪家逆子加快了纪党分化崩塌的过程。所以,哪怕他知道纪飞宇与当年追杀自己和张虎臣朱先生三人有脱不开的联系,他仍旧不愿意作为胜利者去审判失败者,因为他已经看到过纪飞宇虎落平阳的困窘,懒得再去自我陶醉。
因为纪太后还安安稳稳地坐在仁寿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