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哭灵的威力

天香美人 兰月熙 2840 字 2024-05-18

可是不跪不行啊。君不见皇上还在那边面北而跪,神情悲恸。皇上不起来,所有人都不敢起来。

靳诚的狡猾之处就是他不骂一人,字字句句都是在哭太皇太后和先皇后。这样当面“哭灵”杀伤力最大,也是最令人无可奈何。

皇上都被他哭得跪在地上向北谢罪,更不用说皇后、忠勇国公等等一干倒霉来到御书房奏事的文武大臣们?

靳诚在安如锦伺候下擦了脸,这才对皇上淡淡道:“皇上起来吧。皇上孝心可嘉,想来先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

萧应禛直挺挺跪着,沉默了一会才面向北面重重磕了三个头。他慢慢起了身,一旁的皇后和忠勇国公等这才敢起身。

靳诚面上已经平静,安如锦垂手立在他身后。她眼观鼻鼻观心,萧应禛想要看她的眼底神情都看不到。

他面上一黯。他再迟钝也知道,她心中定是怨极了他。

靳诚的哭灵演到此处也算是功德圆满。他看向一旁的皇后,淡淡问道:“老奴不才,敢问皇后娘娘,这静妃娘娘直言进谏皇上,触犯了兰妃,是该还是不该?”

皇后此时已收了哭声。她听闻靳诚这般问,愣了下后心中越发恨得拧了起来。

她道:“靳公公,这宫有宫规,兰妃恃宠而骄,迷惑君上,理该惩罚。至于静妃,直言进谏有汉时班婕妤的风采,理应奖赏。”

班婕妤是汉成帝的宠妃,有文才又十分美貌。不过她从不恃宠而骄,而是时时规劝汉成帝。

史书有云:“成帝游于后庭,尝欲与婕好同辇载,婕好辞曰:‘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

皇后把安如锦比作汉朝的班婕妤已经是十足的赞美了。

靳诚闻言,弯腰起身行了个大礼,口中称颂:“皇后娘娘赏罚分明,老奴感佩!”

皇后不得侧开半边身子勉强受了这份“大礼”。她面上此时的神情笑比哭还难看——靳诚的哭灵余威还逼得她为安如锦开罪,而她不得不服软。

一旁的萧应禛薄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靳诚拜完了皇后,回头看向皇上,又问道:“皇上,老奴昏庸,想问问皇上,既然兰妃娘娘有罪,皇上该如何处置兰妃娘娘?”

她这下跪得亦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这皇后之位是太皇太后钦定的。

靳诚口口声声说他自己的错,其实都是在指桑骂槐她统领后宫不力,以至于后宫纷乱起,子嗣不兴盛。

在国朝这个时候,骂一家之主妇就是以妇德的准则。七出之条的第一条就是无所出。皇后入主中宫两年有余,除了安如锦外没有一位宫妃有孕,而且安如锦的第一胎还无故滑胎。

这个责任在于谁?除了皇后这正宫娘娘外,还有谁可以担责?

靳诚骂皇后得为后宫的“子嗣不兴”不但骂得入木三分,而且骂得无人敢接口,无人敢说话。

至此,靳诚的哭灵,哭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不但如此,皇上和皇后更是要面北而跪,而且还要在之后再向太庙上罪己诏。

靳诚凄凄惨惨地哭着,声音都沙哑了。不过还好最后都是在骂皇后而不是皇上,让底下的大臣们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大口气。

骂皇上他们压力也很大,君为臣纲,君被人骂不是明君,也就是等于骂了群臣不贤。这个罪名下来他们估计也要陪着皇上去太庙跪上一跪。

靳诚喋喋咻咻的哭着,骂着,众人听得满头都是冷汗,纷纷看着萧应禛。其实他们并不是怕靳诚一个太监,他们是因为萧应禛跪下受着靳诚的指责,才不得不跟着受着。

外面忠勇国公终于忍不住匆匆进来陪着皇上跪着,然后劝道:“靳公公,您消消气。皇上知道错了,皇后也知道错了。”

靳诚见得他进来“哇”的一声又大哭,然后朝着忠勇国公跪下用力磕头:“忠勇国公,老奴是一介贱奴,以后皇上皇后还要国公照顾,老奴这就去追随先太皇太后……”

忠勇国公羞臊得老脸通红。靳诚今日一哭把他的面子都给哭没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后宫中嫉贤妒能,安如锦的第一胎滑胎,大概有皇后的责任。

唉!……

他无奈道:“靳公公这是说什么话?当初太皇太后仙去,靳公公也是托孤之臣。万万不可如此自轻,不然老臣百年之后又该如何见太皇太后?”

靳诚哭道:“老奴军国大事一概不懂,太皇太后要老奴照顾皇上,老奴位卑身轻,如何敢越俎代庖?只想着皇后是个贤德的,必定能后宫和睦,皇嗣兴盛,可是如今两年过去了,后宫中除了静妃不辜负太皇太后的期待,屡怀上龙嗣,这一点血脉……呜呜呜……老奴也保不住……老奴有罪!有罪啊!”

他说完捶胸顿足,一干殿中的人脸色都难看得不行。

靳诚在宫中年久,骂人之技已是炉火纯青,一番哭诉的话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脏字,字字句句都在自伤自己不能尽忠,不能尽力,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在骂皇后不贤德不仁孝不是人妇。

皇后被他骂得体无完肤,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在龙柱上以全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