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锦沉默拿下斗篷，放在一旁。她盘膝坐下来，这才仔仔细细看向常何在。

这些日子不见，常何在瘦了些，不过精神很不错，身上的锐利沉冷气质都还没颓废。他依旧像是萧应禛手中的一把剑一样，剑归匣中，锋芒不减。

常何在笑了笑，玄眸在烛下奕奕有神：“娘娘今夜前来不怕罪名更深一层吗？”

安如锦笑了笑：“那也是常大人的罪名更重一点。”

常何在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恢复从前的清冷的样子。安如锦在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不过她佯装没有察觉，打量四周笑道：“常大人在这里住着还算不错。任谁想到慎刑司还有这样的牢房那一定是觉得自己做了梦。”

常何在慢慢道：“这牢房是给高官死囚住的，自然好。”

这下轮到安如锦面上的笑容消失。她沉默良久才问道：“常大人，你是否有难言之隐？若有，可以告诉本宫。本宫还是有机会转告皇上的。”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常何在就很认真地盯着她道：“娘娘，您什么都不要做。”

安如锦心中一跳：“为什么？”

“因为什么娘娘心中清楚。这罪名是微臣的罪名，不是娘娘的罪名。”常何在声音很平静，目光也很平静，“这个罪名就看皇上心中怎么想。与娘娘无关。”

安如锦听了越发黯然：“可是皇上不信。”

“会的。”常何在一字一顿道，“皇上是爱着娘娘的。”

安如锦诧异。

常何在加了一句：“只是他不知道，娘娘在他心中，比他想象的份量更重一点。”

安如锦心中重重一提，又重重放下。此时心中像是开了一个口子，酸甜苦辣纷纷往外涌去。那酸酸涨涨的心情，便是这几日的委屈、无奈、不安还有痛苦。

连日的心情被他一句话都解开。

安如锦不由掩面，泪滚落下来。

（ps：最近写的内容和番外写的内容是相互呼应的，大家有兴趣可以对照看看，挺有意思的。写完，我的思路也开阔多了。）

宫妃纷纷说笑，莺声燕语，十分动听。不过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动听。

有人道：“按我说，这静妃私见外臣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任凭借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洗清皇上心中的猜疑。”

另一位鹅黄色宫装的宫妃呵呵干笑两声：“谁知道呢。你不见皇上都没有处罚她？一应份例都是从妃制，也不见得短了。”

另一位石榴红宫装的矮小宫妃，冷笑了一声：“那是因为皇上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万一罪名坐实，呵呵……”

她有未尽的话，其中的意思自然是十分明白。旁边的嫔妃们都暗暗笑了起来。

皇后眼中掠过异彩，只是不说话。一旁的陈婕妤忽然笑了笑，侧过身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事您怎么看？”

皇后慢慢搅动自己面前一碗山珍百味汤，笑道：“还能怎么看？这后宫子嗣无一个，能为皇上添子嗣就是好事。至于有没有罪，那一切都听皇上的。”

陈婕妤撇了撇嘴，皇后稳重，不会在这个场合说一些让人抓到把柄的话。也不知道忠勇国公是怎么养的闺女，一门都是将门，偏偏出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嫡女。

她笑了笑，举起酒杯对着皇后道：“此杯为皇后贺。”

皇后似笑非笑：“贺喜从何而来。”

陈婕妤靠得更近，轻声道：“一死一伤，中宫之位可谁敢夺起锋芒？”

皇后笑了，答非所问叹道：“可惜啊，本宫韬光养晦布置的一出大戏还没上场，对手就已经倒下。这真真是无趣。”

陈婕妤眼中厉芒闪过，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若是需要，臣妾一定为皇后效力。”

皇后看着眼前一众嫔妃笑语妍妍，眼神悠长，慢慢道：“不急，静观其变。”

她说着喝下杯中的酒水，笑得分外嫣然。

中宫的宴席继续，这个世上总有人欢喜有人愁，特别是这深深的皇宫之中。

……

夜渐渐深了。永延宫中早早就入睡，别宫的喧哗和热闹都不属于这。

寝殿中，一盏昏黄的铜鹤灯照着，一圈昏黄的光影中一位清瘦的佳人静静坐着。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