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出来吧。”她慢慢道,“阁下深夜不睡前来拜访,难道只是想要躲在暗处做见不得人的事吗?”
良久,还是没人。
安如锦只是沉默等候。此时她深恨自己如此大意,元晋不在身边,福英不在身边去了慎刑司拷问浣纱未归,身边的女官又都在瑶月宫中掌香。
大意了……
过了许久,一道黑影慢慢从阴影处走来。那黑影行了个礼便朝前走去。
安如锦冷眼看了一会,慢慢跟上。
那黑影似乎明白安如锦一定会跟上,只是沉默在前面走着。走着走着,安如锦发现竟然拐出了云珠宫。
那黑影看身形瘦小,他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安如锦走得快他就快,安如锦走得慢他就走得慢。
终于,黑影领着安如锦到了一处熟悉的所在。
安如锦抬眼看了一眼宫殿上的牌匾,心中冷笑一声走了进去。
还是那熟悉的水榭歌台,还是那熟悉的人影。只不过今日这里灯影寥落,没有半点生气。亭台阁中,一盏宫灯很凄凉地挂在檐角。
宫灯下男子俊颜乌发,紫金冠规规整整戴在发上。
明艳的颜色,如泼墨一样的黑得发紫的发相应,竟有种妖娆的感觉。
安如锦放下宫灯,慢慢跪坐在他跟前:“殿下三更半夜不睡觉当真是好兴致。”
灯下的男人一撩眼,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静充容娘娘不也没睡吗?”
安如锦藏起眼底的厌恶,淡淡道:“殿下唤如锦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她才刚说完,忽然下颌一紧。萧应瑄已捏住她精致的下颌,仔仔细细看着她的眼睛。
安如锦一愣,眼底所有来不及藏起的神色统统落入了他的眼中。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分外深邃,波澜诡异,似乎是深海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巨大的旋涡,足以吸引所有的一切。
陈太医就在瑶月宫中忙碌起来。外面窥探兰妃的人虽多,但是闵嫔都被赶走了,自然不会有人明目张胆过来打扰。
再者萧应禛当日就到了瑶月宫中,皇后也下懿旨令太医署中一定要拿出个万全之策来,保住兰妃性命。
人人口中不说,但是却隐约明白皇后为何这么上心。
因为再过半月就是是秋狩。
每一年的秋狩大典是朝中大事。去年因皇上和太皇太后驾崩,秋狩未举行,今年难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秋狩正是彰显新帝政绩的大好时候。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宫中又有丧事,只怕为这大典蒙上阴影。
唉……这纳兰韵当真是进宫不合时宜,病得也不合时宜。每个人心中都如是想。难怪当年太皇太后不愿意皇上和她婚配。
……
安如锦和青萍拿着香方在香室中相对枯坐。青萍越看越是脸色发白。香方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每一个字看起来都那么晦涩难懂。
这香方和她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不但用香复杂、工序复杂、还配合天干地支,什么时辰必须做好什么香,再进行下一步的制香。
什么无根水、雪梅水都已是等闲了。还有一些她压根就没有听说过得香料赫然其上。这些年代久远的香药简直是为难人的存在。
安如锦和她就着烛火看得得双目昏花,一旁的秋荷负责誊抄和整理,身边的纸一张张厚起来。
青萍终于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娘娘,这千和香太难了。还有不少药材我们都不太懂得药性。”
“去找陈太医拿,然后请教他。实在记不住就让陈太医写一下药性参详。”安如锦头也不抬,“总之尽力。”
青萍忍着眩晕,劝道:“娘娘,要不我们减一些香药分量先试试?”
千和香制法特别特别繁琐,一步错就前功尽弃。青萍出神制香大家,知道制香中讲究“君臣”相辅。可是若是为了药用也许可以掐头去尾,只保留当中主要精华。也许会更容易点。
安如锦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道:“若是减了分量,药效不行那岂不是白忙一场?”
青萍还要再说。
安如锦合上香方,认真道:“既然接过这事就要好好做。再者,千和香你若能配出来,天下还有什么香能难倒你?”
“难不成当日你说要和我学制香是假的?还是你已放弃了要打败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