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安如锦看了她一眼,转而轻叹:“别说了,去拿我的香谱还有香料,在这里先做几味香让兰妃安眠。”
青萍皱眉:“娘娘,若是要用药香恐怕要和太医商议,兰妃娘娘到底是什么病症。要知道药香效用并不多。”
安如锦点了点头:“本宫知道。去请陈太医一道过来参研一下。要做药香也不容有失。”
青萍立刻应下转身匆匆走了。
秋荷欲言又止,满脸不甘。
终于她憋出一句话:“娘娘,为何要帮她?太医都束手无策,您做药香万一有什么闪失……”
安如锦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浮起淡淡的迷茫。
良久,她轻叹:“可是……她是他最钟爱的人啊。”
她看见他的慌乱无措,看见他冰冷面下的软弱,也看见了他那孤独的心……
失去母后,失去父皇,失去太皇太后……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
青萍很快带来云珠宫的香料还有平日做好的香丸。安如锦一一辨认和思索。
“这安息香里面加了艾草,艾草行气活血,另外挑别的安息香。”
“对,先燃紫萱香草。”
“……”
一时间瑶月宫的寝殿中都是香气扑鼻的香料气息。闻之令人不由陶醉。安如锦又吩咐宫女用热水为纳兰韵擦拭,然后在殿中烧起银碳炉。
果然过了一会儿,方才还紧皱眉心的纳兰韵似乎好了点。她眉心舒展,真正沉入梦中。
浣纱上前,皱眉道:“静充容娘娘,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只是下旨让您燃香,这伺候兰妃娘娘的活儿应该由奴婢们做才是。”
安如锦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浣纱姑娘是在质疑本宫会对兰妃娘娘不利吗?”
浣纱愣了下,立刻低头道:“奴婢不敢。不过奴婢是兰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这些粗活由奴婢做就是。”
安如锦忽然笑了笑:“若是浣纱姑娘伺候得好,今日你们兰妃娘娘就不会是这样。”
浣纱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她笑道:“静充容娘娘此话怎讲呢?奴婢哪做错了呢?”
安如锦似笑非笑看着她:“听说兰妃娘娘是一夜站在廊下才会受凉的。你身为伺候兰妃娘娘身边的人,怎么不知道规劝?”
浣纱眼中终于流露出惧意:“奴婢……奴婢劝过的。可是兰妃娘娘不听……”
安如锦看也不看她,冷淡道:“这话你留着给皇上说吧。皇上因为兰妃娘娘病重,一直心神不宁,还没来得及和你们算账。不过这一笔帐你们都别以为能逃过。”
此话一出,瑶月宫中的几位宫女脸色吓得一白,纷纷跪地,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安如锦美眸扫过她们,慢慢道:“主辱仆死。更何况兰妃是皇上最关心的人。你们一个个伺候不尽心,这简直取死有道!”
几个宫女们吓得急忙膝行到了她的跟前。
一个宫女哭道:“娘娘恕罪啊!奴婢真的尽心尽力伺候兰妃娘娘了!从不敢懈怠!”
另一个道:“是啊!奴婢冤枉!奴婢伺候兰妃娘娘从不敢偷懒,兰妃娘娘会吐血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忽然其中一个宫女指着浣纱,叫道:“是她!是她!成天教唆兰妃娘娘去等皇上。所以才会病倒的!”
安如锦闻言,猛地回头看向浣纱。
浣纱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啊!”
“就是她!她还成天说娘娘坏话!说得兰妃娘娘气急攻心好几次。”第一个揭发的宫女大着胆子叫道:“奴婢早就觉得她居心否测。不然怎么会这么坏让兰妃娘娘天天伤心?”
安如锦的目光越发严厉了。
跪在地上的浣纱终于变了脸色。她瞪大眼睛看着这几个宫女,哆嗦道:“你们……你们简直是……”
陈婕妤听了泫然欲泣:“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不知道这慕神医居心否测。”
萧应禛神色变换不定。
皇后在地上跪得战战兢兢,一旁的越秀想要拉她起身都被她用眼神制止。
安如锦忽然上前扶起皇后,柔声道:“皇上,臣妾觉得此时不是追究慕神医的时候。重要的是要治好兰妃娘娘。”
陈婕妤闻言明显皱眉。
皇后本来对她扶起自己心生好感,此时听了立刻道:“静妹妹此话差矣。这慕神医当初是纳兰家举荐的,也是皇上亲自去请的。兹事体大,还是得先搞清楚这人到底是怎么个来头。”
安如锦面色沉静,不为所动:“可是现在慕神医已经出宫,皇后娘娘,他应该不会再进宫了。”
所有人一惊。
萧应禛的俊脸越发难看了。他立刻吩咐人前去出宫探查。过了一盏茶功夫,前来禀报的人道:“启禀皇上,慕神医府上空无一人。”
“砰!”的一声巨响。萧应禛重重拍上案几,“来人,立刻追查!是生是死都要抓到他!”
内侍赶紧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殿中气氛沉重。萧应禛面色沉沉得犹如晦夜,身上的气势绽开连一向端庄的皇后都瑟缩。
过了良久,他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众嫔妃松了一大口气纷纷退下。安如锦正要行礼离开,忽然萧应禛道:“如锦,你留下。”
安如锦微微顿住脚步。
过了一会,殿中除了两人外再也无别人。安如锦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样子还以为还要陪着他发呆。
萧应禛却是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道:“你随朕进去。”
他说着在前面领路。
萧应禛走得很快,几乎几步就离她老远。安如锦只能快步跟上。
彼时已是下午,整个瑶月宫中宫人都去当值了。路上并未遇见什么人,可是瑶月宫不大却以“精巧”著称。
雕梁画栋,曲廊回环,两旁都是奇花异草,秋季中时令鲜花争奇斗艳,令人仿佛还置身春日之中。
安如锦顾不得欣赏这些美景,只能吃力跟上。
萧应禛走到了一处精巧的寝殿。还未近前安如锦便闻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不少宫人都聚集在寝殿内外。
安如锦这才知道为何前面宫人少了,原来都聚在这里。
萧应禛走过,宫人纷纷如风吹草折跪地迎接。他看也不看径直走入寝殿深处。安如锦犹豫了下,匆匆跟进。
这还是她第一次前去别的嫔妃的宫殿。
入目所见素色的鲛人纱轻飘,笼罩得里面如云如雾。安如锦不适地避开了纱帘轻拂。
与纳兰韵不一样,她住的地方喜欢宽大明亮,最是简单明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萧应禛已几步上前,撩开重重帷幕,轻唤:“韵儿……”
安如锦心头重重跳了跳。
她还从未听过他这样呼唤过任何人。这一声带着惶急和强烈的不安,似怕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一去不复还的痛惜。
安如锦看去,顿时愣住。
珍珠帘后静静卧着一位佳人。她面容苍白到了极点,长长的黑发胡乱盖在脸上,只露出瘦得脱了形的半边面容和手腕。
她仿佛死了一样,卧在厚重的被衾中一动不动。几道殷红的血迹沾上了被衾,触目惊心。
萧应禛几步上前握住她毫无生机的手,低声轻唤:“韵儿?韵儿。”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安如锦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她看着眼前的纳兰韵。若不是萧应禛将她领来,她根本无法想象曾经那么娇媚的佳人会成了眼前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