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眨不眨盯着她,似要看破她所有心思。
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安如锦背后冒出细密的冷汗。此时四周无人,苏渊若是真的要出手恐怕真的无法阻止。
她眉心拧紧,定定看着眼前的苏渊。
苏渊终于在她面前不到一尺停下。他忽然道:“原来你也会怕?”
安如锦抿唇不语。
苏渊冷笑:“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冒名顶替,死不悔改,还敢威胁我。傅冷香,我不杀你是因为得不偿失。可是你若真的阻了我的道。杀了你又如何!在我面前你就是蝼蚁。”
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在
安如锦冷笑:“原来苏驸马的手段也就只会以死来吓唬我这必死之人,不然还有别的吗?你攀附公主又勾结齐王。你当皇上是傻子不成?论取死之道,苏驸马第一,如锦不敢争。”
苏渊眼瞳猛地一缩。
安如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是苏渊的杀气。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苏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张素淡却又美丽的容颜良久不语。
怒意在心中翻涌,他良久才道:“我不管你进宫要做什么,报仇也好,求存也罢。不过傅冷香,你路的尽头是死地。你爬得越高,得到的越多,你越舍不得死。所以到时候,我不取你性命,你也是死路一条。”
安如锦一声不吭。
心底有汩汩暗黑的血从伤口中涌出,那么疼。是的,苏渊说的没有错。她的尽头是死地。而她做得越多,将来的罪越大。
就如同一个谎言要无数谎言去圆一样,她走到今日已经危险万分,只能拼命拉着一切可能的人和事。
她只有牵扯越多人的利益,才越有可能保住自己。云太妃、福泰、常何在,甚至萧应瑄、青家……她是快被溺毙的溺水者,只能不断地去抓住每一根稻草。
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她的尽头依旧是死地,终有一天萧应禛会知道一切的一切……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她僵立不动。苏渊亦是不动。
两人靠得这么近,近得几乎对方的鼻息可闻。
“皇上很宠你吧?”苏渊冷冷地笑,“他宠你爱你甚至比他想象的还多。可是又如何,当他知道你骗了他……”
安如锦猛地挥手就朝着他那张俊脸落下。可是她快,苏渊更快。
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安如锦的手腕,他冷笑逼近,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被我说中最害怕的心思了?安如锦……这个名字就是你的把柄。”
“住手!”身后传来斥责。
两人顿时一僵。安如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时,急忙挣开苏渊的手。
苏渊脸色已变。不过他城府极深,回头时已恢复平静。苏渊朝着来人笑道:“原来是常公公。”
常何在冷着脸走来。他厉目在苏渊身上扫了下,问安如锦:“静夫人没事吧?”
安如锦面色佯装平静道:“没事。我偶遇苏驸马。苏驸马向我讨教一些合香的事。”
苏渊笑道:“正是如此。常公公,我先走一步,公主还在前面亭子等我。”
常何在面无表情看着他良久,冷冷道:“请便。”
苏渊笑了笑,转身走了。
常何在看着他背影消失,这才皱眉看向安如锦:“苏驸马在对静夫人无礼吗?”
安如锦勉强笑了笑:“不是。”
她顿了顿,道:“今日事常公公不要误会。改日我会向常公公解释。”
常何在眉心拧得更紧,意有所指道:“我误会没事,千万不要别人误会才是。静夫人若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现在说出来最好。过了今日,静夫人说什么也许都不能让人相信了。”
眼前的常何在严肃得让人觉得心口窒息。
安如锦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匆匆行礼后就飞快离开了。
过了一会,常何在摇了摇头。身后慢慢走出神色复杂的萧应禛。
今日他穿着一件白色龙袍,龙袍上祥云盘龙在日光下银光闪闪。常何在上前低声道:“皇上,静夫人她……似乎以前认识苏驸马。”
长袖下,萧应禛慢慢捏紧了手掌。他眼神深幽,良久才道:“不去云珠宫,回御书房。”
……
静亲王妃心满意足离开云珠宫。
安如锦目送她离去后,人几乎已经脱了力。元晋带着青萍回来复命。安如锦只是挥了挥手让秋荷去安置。
她想了想,匆匆去找了靳诚。
靳诚年纪大,午睡方醒。他看见安如锦面色雪白,顿时皱眉:“静夫人脸色不好看。这是怎么了?”
安如锦涩然:“如今在宫中,就只有靳公公可以救我了。”
靳诚从未见她这么灰心绝望。他吓了一跳:“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如锦心中有苦难言。有些事她不能说,可是不说,就算是大罗金仙都无法救她。
她心中愁肠百结,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靳诚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问:“是不是齐王?”
安如锦摇头后,又不得不点头。
靳诚老脸肃然,良久,他长叹一声:“该来还是来了。”
安如锦无言跪坐在一旁。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坐在火堆上被烤着。萧应瑄的野心、苏渊的威胁、还有自己眼看着无法再保住的秘密……
每一个都足以致命,每一个都无法可解。
苏渊说得对,她这一条路的尽头永远是死地。无人可解救。
靳诚道:“慢慢跟咱家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如锦眼中忽然溢出泪水。她看着靳诚满是皱纹的脸,第一次那么无助。
她掩面,泣道:“靳公公真的能救我?”
“咱家已是入土半截的人了,能不能托你一把只能看运气。”靳诚呵呵笑道,“就算不能救静夫人,为静夫人垫垫底还是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