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官点头:“那请您打开包袱让我们看一眼。”
“什么!”
秋荷一下子叫了起来。安如锦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秋荷红着眼叫道:“你们欺人太甚了!静夫人怎么可能夹带不该带的东西?!你们这明明就是欺负人!”
“秋荷!”安如锦呵斥。
秋荷哭道:“静夫人,云珠宫真的是太偏了,那地方不但偏还闹鬼!整日阴气森森的,您身子这么不好还要去那边住,会生病的!更别说现在还怀着龙嗣……”
安如锦眼中一缓,正要说什么。
老女官的声音平平板板响起:“你说错了,她不是静夫人,是静美人。还有,检查包袱也是为了静美人好。您这是被贬,不是晋升,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将来若是被人知道了,抓住把柄,对您也不好。”
安如锦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嬷嬷就看看吧。”
老女官见她答应,对身边的几位女官点了点头。她身后的女官就一前一后上前,打开包袱检查了起来。
里面就两件中衣,两件外衣,外加几件贴身的衣物鞋袜。每一件都是棉麻,没有一点绫罗绸缎。
两位你女官检查完对老女官点了点头。老女官平板的脸上似乎缓和了些许。
她看了一眼安如锦,忽然又道:“静美人能够介意我们搜一下?”
“什么?!”这下老实的姚燕也惊了。她瞪大眼盯着老女官:“嬷嬷,你说什么?搜一下?搜哪儿?”
“搜身。”老女官竟然很平静地回答,“静美人品级低,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带出宫外去的。”
她指了指安如锦手腕上那一只翡翠镯子:“这镯子,九嫔以下不可佩戴。”
“你!”姚燕气得脸色发白:“你们真的是……真的是欺人太甚!”
她们这些女官只要有幸得到赏赐都可以佩戴翡翠玉镯,只是不可以成色太好盖过主子。安如锦这一只翡翠玉镯通体普通,只是她时常把玩镯子看起来成色不错,水头也够。
可是这……这也要拿走?!
安如锦笑了笑,二话不说把手中的镯子摘了下来轻轻放在桌上。
她抬起幽深的乌眸定定看着几位女官,特别是那面色严肃的老女官:“这只镯子随着我日子久了,都说玉养人,人养玉。养着也有了感情。还希望嬷嬷能妥善保管它。这也算是我对它最后一点的交代吧。”
“呵呵,自身都难保了,还顾什么镯子?你还是好好想一下你肚子中的孩子吧。”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句冷嘲热讽的话。
安如锦看去,不由愣了下。
这真是故友相逢啊。那开口讽刺的人竟然是从前和她考校掌香女史失败的茹佩!
没想到她兜兜转转竟然会去了内务府的司礼监。
安如锦看了一眼满脸怨毒的茹佩,笑了笑。她转身对老女宫道:“嬷嬷,检查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老女官点了点头:“请。”
寝室中无人敢吭声。秋荷姚燕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她们从没有看见萧应禛龙颜大怒的样子。
在她们的记忆中,这位年轻的皇帝虽然脸色冷峻,寡言少语,但是从没有这样喜怒形于色。
在一片死寂中,安如锦轻柔的嗓音传来:“皇上要臣妾说什么?”
她很耐心的再一次重复问:“皇上到底想要臣妾说什么?”
萧应禛猛地转身,怒视着她:“你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安如锦的声音异乎寻常平静。
萧应禛大步走到她跟前,眼神像两把明晃晃的钢刀:“你到底想要什么时候才告诉朕,你有喜了!”
有喜了!
整个寝室中一下子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呼吸凝滞起来。十几道目光直直盯着床上的安如锦。
安如锦像是呆了,又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看着狂怒的萧应禛。
他身上的气势不再收敛,那排山倒海的压力如潮水一样毫不容情地朝着她冲去。在这千万人杀伐累积起来的气势面前,她就是那海面上随波逐流的小舟,随时可能被吞噬淹没,一点渣都不剩。
四目相对。他看见眼前柔美的女人似乎很陌生。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眼前的女人明明柔弱得一只手就可以捏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她坚硬得无法破开一道口子。
这是个很倔强的女人。他的眉心越发紧拧。
心中的怒火早就冲散了其余所有的感觉。欢喜的、不安的、惊恐的、……甚至是他不明白的悸动。
“原来皇上知道了。”安如锦轻描淡写地说。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她竟然就只简简单单一句?
萧应禛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安如锦面色如水,沉静道:“臣妾说,原来皇上早就知道臣妾有喜了。”
萧应禛面上一震,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安如锦轻轻笑了笑:“皇上三日前回宫,臣妾就已经病了。这怀了龙嗣的事太医署应该禀报给皇上了,皇后也知道的。臣妾还以为皇上早就知道了呢。”
她顿了顿,笑道:“不,臣妾说错了。臣妾以为皇上不知道呢。不然这三日怎么皇上都不来看臣妾?”
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水渍,道:“皇上觉得臣妾欺瞒,那也没办法。臣妾毕竟烧糊涂了。”
“安!如锦!”萧应禛慢慢道,眼神阴沉得可怕。
眼前的女人为什么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很正常,却每一个字都那么不舒服?到底是哪里错了?
安如锦道:“皇上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心臣妾病气过了皇上,万一再由皇上传给了安郡主,那臣妾岂不是罪过大了?”
萧应禛盯着她,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