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锦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许久不见的萧应禛。
她犹自以为自己在梦中,愣愣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
“皇上?”
手被紧紧抓住。熟悉的龙涎香传入鼻间,熟悉的香气唤起了她所有的感知。她从刚睡醒的迷蒙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样了?”萧应禛眉心皱得紧紧的。
安如锦不知为什么很想告诉他这样皱眉真的不好看。平白老了好几岁,分明他才三十不到。
“没什么。”她淡淡回答,“只是这几日着了风寒。”
“只是?”萧应禛眉稍重重挑起,加重了这两个字。
“你可知道你刚才发了高热!”萧应禛眼里都是莫名的怒气。
安如锦微怔。她不明白他今日为什么一见面就这么生气。她是生病了,可是还没有病入膏肓。
萧应禛看到她疑惑的神色,不由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他回头沉声问:“这两日有让太医来看吗?”
秋荷和姚燕一愣,顿时不敢开口。
萧应禛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人回答。他皱眉看着两人,重复又问了一遍。
秋荷和姚燕求助地看向安如锦。
安如锦慢慢道:“皇上不用怪她们,是臣妾不让她们去找太医。”
这下轮到萧应禛诧异。他皱眉看向安如锦:“为什么?”
为什么?安如锦心中苦涩得犹如吞下了一把黄连。她也想问一个问什么。为什么她会怀上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为什么她不可以先于皇后怀上龙嗣?
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真的很想问一个为什么……
“你说话!”萧应禛忽然暴怒,额上的青筋暴起,眼中都是怒火:“一个个都不肯说话是有什么怨言?!”
安如锦看着他暴怒的面容,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萧应禛很陌生,很陌生。
“皇上要臣妾说什么?”她淡淡问,“皇上想让臣妾说什么?”
萧应禛被她的冷漠激得怔忪了下。
这几日他里外交困,朝臣们一个个雪片似的奏折飞来要他三思后行,后宫中上至皇后下至不入流的妃子,只要有机会看见他都要用幽怨的眼神来凌迟他。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反对声浪。
眼前的危机竟是比他当年被先皇放逐出京更令人绝望。
前者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后者有种无处着手的无力。
越露这一等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她几次想要去催促都被内侍拦了下来。她心中暗恨:安如锦这该死的贱人好景不长了,现在皇上要接安郡主入宫,皇后都惶惶不安,她算什么东西竟然还这么骄傲。
越露等到心焦如焚时,安如锦终于施施然走了下来。
越露忽然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眼前的人清丽无双,秀丽的五官干干净净,令人心生怜惜。她今日穿着一件淡藕色长裙,外面披着同色披帛。
藕色很容易显得发脏发旧,十分挑人穿。可是在安如锦身上却没有这个难题。
她穿着藕色的长裙,肤白如雪,越发显得这长裙动人妩媚。她慢慢走来,身后跟着秋荷和姚燕。
今日两位兴致不高,不过却不约而同穿着一生素白的宫装。
越露看得吃惊不已:“你们……你们怎么穿白衣。”
宫中忌讳素白,几乎没有穿过白色宫装。这秋荷姚燕是怎么了竟然要给皇后示威去了吗?穿得这么素!
秋荷奇怪看了越露一眼:“这不是宫中发下来的夏日宫女装吗?”
越露一下子愣住,等她回过神来立刻羞愧得脸红耳赤。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一年还在国丧期,所以这一年新发下来的宫女装都是白色。没办法,皇上仁孝,执意要为太皇太后守三年的孝。皇后为了迎合皇上,自然是赶紧让内宫都以素色为准。
安如锦淡淡看了一眼越露:“我们走吧。越露姑娘带路吧。”
越露刚才尴尬了下,这下再也不敢嚣张。她低头带路乖乖将安如锦等人带到了中宫。
中宫中宫人们来来往往,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是肃然。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闷气息充斥了整个中宫。
安如锦到了中宫就有人匆匆前去禀报。不一会,一位嬷嬷走了出来带着安如锦前去觐见皇后娘娘。
安如锦到了中宫寝殿,首先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她心中诧异,皇后难道病还未好吗?
她正寻思,皇后的声音传来:“是如锦妹妹吗?”
安如锦收敛了所有的心神,恭敬上前见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她抬起头不由愣了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后未盛妆后的面容。憔悴,干瘦,脸颊上在阴影下显得蜡黄蜡黄的。眉眼普通得犹如寻常可见的路人。
她愣了下急忙避开目光。她听闻过宫中人对皇后相貌的各种评价。所有的评价都只说一点,皇后如何如何不美。她自是不以为意。
不过现在看来不仅皇后并不美,而且失去乐活力。
往日在她眼中,皇后虽然不美可是也不丑。她在众人面前都是温柔端庄大方,妆点后的容色虽然不美却有几分女人的妩媚在。
今日是怎么了?……
安如锦低头不语。她只听得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地上凉。”
安如锦心中一动,慢慢站起身。
皇后由宫女扶着坐在床边。她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这让她多了几分属于青春女子的妩媚。
安如锦此时才恍惚想起,其实皇后也大不了自己几岁,顶多双十年华。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比很多人都苍老?
皇后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听说你生病了,可好些了吗?”
安如锦道:“好多了。多谢皇后娘娘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