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元喜

天香美人 兰月熙 3160 字 2024-05-18

元喜见她不收,急得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他小心翼翼道:“静夫人,如今您是满宫女官第一人,这尚宝监今后可是唯你马首是瞻呢。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以后静夫人能多多提点。”

安如锦看着他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是太皇太后还在世,先皇驾崩时那两位倒霉的尚宝监大太监。那两位太监最后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不过安如锦想起大内总管靳诚的手段,恐怕这两位倒霉蛋应该是无声无息就这么消失世间了。毕竟那一道遗诏是怎么来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元喜这么诚惶诚恐恐怕是怕将来重蹈覆辙,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安如锦深深看着元喜:“原来如此。不过你若是如实告诉我一件事,我就收下这份礼。”

元喜大喜,连忙把旁人都挥退。

安如锦定定看着尚宝监那一排矮小的屋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元喜你从前是在尚宝监里面做事的是吗?”

元喜讨好点头:“是是,奴婢已经在尚宝监十年了。”

安如锦问道:“我且问你,五品的官员获罪任免可以不通过皇上假传圣旨吗?”

这一句问话就让元喜额头上“刷”的一下子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他忽然后悔了,后悔今日在安如锦面前献殷勤。

安如锦看着他的脸色,似笑非笑加了一句:“比如大概是前年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一道假圣旨不经过先皇直接出宫了?”

元喜不住擦着额上冷汗,支支吾吾。

“你若说了,这事你知我知,将来如有机会我还会向靳诚公公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安如锦慢慢道,“若是你还藏藏掖掖,我可就不知元喜公公到底是和我同一边,还是背后另有主子。”

元喜大惊,急忙跪下:“静夫人千万不要误会。前年的事奴婢真的是没有记得太清楚。去年的尚宝监都是老蔡一人主持。”

老蔡就是那两位“消失”的大太监。

安如锦目光如刀,冷冷道:“元喜公公,把事都推到死人身上,你觉得我会信吗?”

元喜公公看着安如锦美如仙,可一双美眸竟似有形实质的刀刃,扎得他心惊肉跳的。

安如锦几句轻飘飘的逼问之下,元喜早就汗湿重衣。他是从六品的太监被升上来这尚宝监首领太监,根基很浅。不然也不会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要说眼前这女人他吃罪不起,就是后宫中有点身份的太监女官他都得小心翼翼。可偏偏他管着的又是整个后宫最重要的尚宝监。

所以这尚宝监首领太监这一职他坐着就如同坐在一个火炉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到身上。

现在安如锦成了宫令女官,又是深得皇上宠爱。他不投靠她投靠谁?更不用提安如锦身边可是有宫中两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福泰和靳诚护着。

这可是大大的靠山。他更吃罪不起。

安如锦静静看着元喜汗如雨下,神情惶惶。终于,元喜“扑通”一声跪下:“静夫人,奴婢说,奴婢说……实则尚宝监前几年早就烂透了……”

从她入宫到如今成为宫令女官不过短短一年半而已。

这宫令女官按惯例都是由身份尊贵的女官担任,而且一定要年过四旬才堪稳重。可是她如今还不到双十年华,就一下子成了整个后宫中最尊贵的女官。

这样的封赏真的是太重太重了。

福泰笑眯眯道:“安尚宫,不……静夫人,身为宫令女官是静夫人的职责所在,赐号静夫人,则是正了您的身份。从今以后静夫人既是女官,又是宫妃。玉牒在此。”

安如锦只觉得脑中有点乱。她问道:“那以前的宫令女官呢?”

她记得是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官担任。具体叫做什么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了解。

福泰道:“那位已年近五旬,前几日上了表辞了回家养老了。皇上也重赏过了。”

安如锦看着一旁的玉印和玉牒,眼神复杂。

从今开始,她便是萧应禛身边最亲近的女人了。她这个身份太过尊贵,甚至早朝都可以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应对朝臣,看着他君临天下。

原来遥不可及的东西有一日突然到了自己的身边是这样的感觉:一颗心空荡荡的,茫然的。

“原来云太妃娘娘是为了这事去找了皇上?”她慢慢问。

福泰以为她高兴傻了,笑道:“是啊。这事是太妃娘娘前去找皇上的。其实皇上心中也是觉得甚是内疚,这么久了还没有给静夫人应得的。”

安如锦轻轻抚过圣旨,上面金丝银线,十色锦线勾得掌心刺刺的痛。

福泰不知她心中所想,上前轻声道:“静夫人,这宫令女官的身份不可小看。就算是在皇后面前都不会掉份儿。皇后就算不忌惮你,也要忌惮你的身份。”

“这可是皇上天大的恩宠啊。千万要记得去谢恩。”

“我知道,皇上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轻声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抬起乌黑的眸子,里面深深藏着谁都不明白的神色。

“我会去谢恩的。”她微微一笑,“谢这得来不易的恩宠。”

……

朝阳升起,万丈金光照耀在偌大的宫殿金顶上,越发金光四射。汉白玉铺成的道上正中雕刻着祥云和各式各样的龙纹,一身明黄朝服的萧应禛下了龙辇走在其上。

这道正中的龙纹祥云除了皇帝外,是不许有人走在上面。

他前面是金甲武士开道,两边内侍宫娥,垂手低头伴随他走过。

安如锦走在宫女那一列最前面。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的宫令女官长裙,乌黑浓密的长发梳成飞天髻。发髻十分朴素,只簪了一根白玉长簪。长簪尽头挂着米粒大的珍珠流苏,长长的流苏摇曳,宝光四射。

越发衬得她人面如桃花,明眸顾盼生辉。她捧着沉重的玉匣,安静走在萧应禛身边,美得令人觉得是一道天光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