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心,应该明日就可以找到……”
萧应禛一脸冷肃,只是点了点头。外面似有风雨将他鬓发打湿,越发显得鬓如刀裁,容色冷峻。
他走进殿中来,宫人们纷纷上前伺候。很快就有热茶热帕子递上。
萧应禛褪了龙袍,穿了一件素色便服。他进了寝殿,一抬头忽然看见跪坐在暖笼前的安如锦。
他愣了下。只见铜鹤宫灯下,安如锦面上笼罩着昏黄的光。她今日似乎很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却不知。
寝殿中飘着很清淡的香气,并不是往日闻惯了的安息香。
安如锦伏地行礼。
萧应禛把目光从她面上移开,道:“你起来吧。”
安如锦动了下,又低下头:“如锦跪着就好了。”
萧应禛愣了下,再仔细一看。他不由了然。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安如锦已经跪得酸软不堪,这么突然一拉,一双小腿犹如万针穿骨一样难受。
她不由惊叫一声软软地倒在萧应禛的怀中。
在那一瞬间,萧应禛只觉得一具香软的身躯倒入自己的怀中,少女的馨香和殿中的香气混合成一种奇异的香气令他浑身一震。
他下意识搂住安如锦,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温暖的所在。
安如锦静静依在他的怀中,温顺得如同一只猫儿。
寝殿中寂静,轻纱飘飘。有那么一刹那,是现实还是梦中竟然分不清楚。
萧应禛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怀中的安如锦一张面上早就飞起两朵红云。他猛地缩回手,轻咳:“你……退下吧。”
安如锦站在原地,良久不动。
萧应禛看着她清丽的侧脸,一时间又不由出了神。等他再次回神不由皱眉,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次两次这么反常?
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目光不由掠过狐疑。最近自己是不是深思太过了?不然为何一次两次都不像自己。
他问:“怎么了?”
安如锦幽幽看向他。萧应禛只觉得她那一双眼眸当真如三月初雪,清冷又水透。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有什么疑难之事?”他又问。
安如锦慢慢跪下:“如锦……愿意侍寝。”
萧应禛诧异,一双厉目看向她。可是眼前的安如锦低着头,一时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他没有听错?她竟自荐枕席?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微沉,带了一点怒意。
安如锦声音平淡:“回皇上,如锦明白。”
安如锦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等她回过神来时,天色已日暮。她看着眼前的黑暗沉默不语。如此浓重的黑暗令人犹如在迷茫中的大海上,黑色的潮汐几乎将她溺毙。
“哎呀,原来安御侍竟在这里。”
秋荷打开房门被唬了一跳。窗前那一抹清清冷冷的倩影犹如鬼魂一般沉默不语。
秋荷点燃屋子中的烛火,上前提醒安如锦:“安御侍,一会就要去甘露殿当值了。”
安如锦定定看着眼前的黑暗,良久良久才慢慢道:“你觉得皇上一定会喜欢我吗?”
秋荷仔细看了她脸上一眼,调笑道:“那是一定的。安御侍这么美。我瞧着六宫的宫妃都不如咱们安御侍美。”
安如锦只是不吭声。
秋荷以为她在害羞,在一旁收拾东西一边道:“安御侍也是时候为自己考量前途了。虽说咱们御前伺候在后宫人眼中人前风光,但是一个不好就得获罪。”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咱们宫中的女人啊,就是得认命。刚好皇上年轻,每个在后宫的女人不想着成为皇上的女人?安御侍有这样的人品和相貌,就不应该浪费。”
秋荷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脸色微红:“其实我只是说出宫中女人的心思。我自知自己人才和样貌皇上根本看不上眼。”
她说完发现身后安如锦没有出声。她正感觉奇怪,一回头忽然发现安如锦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
她像是没有听见刚才秋荷唠唠叨叨的话。
秋荷上前推了推她,有点忐忑:“安御侍你生气了?”
安如锦只是不说话,忽然她狠狠一把扯下头上的珠钗。先前刚梳好的头发顷刻间都散了。她面无表情,只是扯着,甚至不管有的发簪紧紧绞着头发。
长发被她揪得一络络四散,看着都令人觉得头皮疼。
秋荷见了急了:“好好的你干嘛拆了头发?”
安如锦终于不拆了,半晌,她慢慢道:“这个样子不好,皇上不会喜欢的。”
秋荷以为自己听错。
安如锦已经重新给自己梳了头,又拿了胭脂水粉慢慢涂抹起来。不到一会,轮到秋荷彻底惊讶了。
她揉了揉眼似乎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美人。
眼前的女子峨眉淡扫,琼鼻樱唇恰到好处,也不知道她在脸上施了什么脂粉,整张脸白白净净,玉白无瑕。
她干净得像是瓷人一样,一碰就有种破碎的感觉。可是如此清淡妆容的面上,一抹淡淡的胭脂从眼梢飞起,令她过于素淡的面容顷刻间生动起来。
这神来一笔,令她整张脸多了一份令人过目不忘的惊艳。
秋荷不由惊诧:“没想到安御侍也会整妆。这样好看极了。”
她说不出安如锦的妆容到底好在哪,明明不够浓艳,可是却有种蚀骨的妩媚。安如锦面上已恢复如常。她转身从箱笼最深处拿了一个小小的香盒。
“安御侍,今日你要燃什么香?”秋荷好奇问道。
安如锦微微一笑:“玲珑香。”
秋荷一愣。
玲珑香?这是什么香?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她还要再问时,安如锦已经款款向着甘露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