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萧应禛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儿白衣如雪,长袖飘飘,每一个举动浑然天成,似一副丹青大师画就的焚香仕女图。只不过画中的人儿活了,就在眼前静静地为他焚香解忧。
她面色白腻如雪,长袖落下露出她纤瘦青白的玉臂,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一抹出尘脱俗。
他默默卧在床上看着,仿佛忘了自己到底在看香还是看她。
眼前的人儿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可是却有蚀骨蚀心的轻灵气质。他的目光渐渐落在她挺翘的鼻梁,微抿的红唇。
其实她也是一位美人。这个念头悄然钻入他的心中,驱散了心底那一点莫名的烦躁。
他看着她拿着香铲讲香灰慢慢填埋银碳,然后拿起细细的竹签在香灰上戳些孔,最后覆上薄薄的云母片。
她的举止从容优雅,不紧不慢。做完这些,她打开香盒拿出一丸香丸,点入香炉。如此还不算完。她轻轻将手覆在香炉上,神色平静。
不一会,清淡的香气氤氲出来。清幽如梦,飘忽不可寻。
他忽然问:“这是什么香?”
白衣人儿回头,是安如锦。
她声音很低,仿佛怕惊醒了美梦:“这香叫做南朝遗梦……”
“果然是一场梦。”萧应禛道,默默闭上了眼。
外面,暮色四合,夜渐渐而来。
……
第二天,萧应禛果然前去向太皇太后告辞出宫。太皇太后万分不舍,拉着他的手道:“我的好禛儿,你伤还未好怎么可以出宫?皇太祖母还想让你再养几日。”
萧应禛道:“孙儿没有尽孝,还要皇太祖母照顾,孙儿实在是惭愧。如今孙儿伤势都好了,出宫后定日日过来给皇太祖母请安,伺候跟前。”
太皇太后满意笑了:“皇太祖母不用你天天来请安,只要禛儿你好好的就好。”她说着又对身边的女官道:“禛儿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几位女官纷纷抿嘴笑了:“太皇太后娘娘放心,殿下的婚事保证准备得好好的。”
太皇太后满意点头:“那就好。皇太祖母看你将来的王妃是个贤惠的,等娶了她后,你可要好好安心给皇太祖母生个曾太孙。”
几个女官都笑了,安如锦悄悄看去,萧应禛的面上虽是笑着的,眼中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轻轻叹息。原来在宫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样。都是做着言不由衷的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
汉王萧应禛离开元宁宫回汉王府,安如锦也没有了理由继续待着。周女官将她传来,指着一旁朱漆盘上用红绸盖着的事物,对她笑道:“这几日你照顾殿下辛苦了。这是太皇太后赏你的。”
安如锦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吃惊非常。
在朱漆盘上,除了一些金银首饰之外,还有一本泛黄的绢书。上面的封皮已早就不见了,但是能看出是一本很早以前的香方古书。
周女官微微一笑,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天香谱。”
眼前的贵女身量挺高,五官却是平庸,看不出什么特色来。一头长发乌黑,倒是十分稠密。气
安如锦打量她,那贵女也在打量她。
周女官问完后,对她笑道:“这位就是云贵嫔娘娘宫中的安宜侍,太皇太后见她细心,特地命她来伺候殿下。”
那贵女笑道:“安宜侍有心了。殿下还望安宜侍多多照顾。”
她未语人先笑,声音也细声细气的听着让人舒服。
安如锦道:“这是如锦应该做的。”
周女官对那贵女道:“走吧,殿下现在应该醒着。”
那贵女对安如锦笑了笑,这才跟着周女官前去。
安如锦等她们走远了,问身边的小宫女:“那位贵女是谁?”
小宫女睁大眼睛:“你不知道?”
安如锦摇头。
小宫女捂着嘴,压低声音:“她就是将来的汉王妃啊!”
安如锦愣住。
……
萧应禛的伤在太医的精心医治之下渐渐好了。每日除了用药换药,还可以在元宁宫中慢慢走动散步。因为将养得好,他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血色,每日都进益迅速。
元宁宫按部就班,一片平静。可是朝堂上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刺客身份查不出来,刑部、大理寺纷纷被皇帝一怒之下处置了几位三品朝臣。
前朝风声鹤唳,传到了后宫中又是一片风波。不少人都觉得萧应禛这伤来的好,躲开了龙颜之怒。原本担忧的一切似乎烟消云散。很多人的目光开始重新审视着从前被忽视的二皇子,萧应禛。
似乎他还是那个不起眼不受宠的皇子,可是似乎又有什么不都一样了。
……
元华殿中,药气弥漫。安如锦拿着一罐刺鼻的药膏站在萧应禛的床前。床上的萧应禛正铁青着面色脱下身上的外衣。
安如锦面色如常,甚至没有因为他露出精壮的上身而有半分羞怯。因为这几日萧应禛的饮食起居都是她一人在打理。
没办法,没有哪个宫女可以忍受他时不时就能冰冻三尺的脾气。
安如锦从不知男人与男人之间是那么的不同。如苏渊那般彬彬有礼的男人已不多见了,哪像眼前的萧应禛,看着冷,接触后发现他比表面上更冷。而且一不顺心就板起脸来。
今日也不知道萧应禛有什么心事,一大早起来就面色不太好。方才更是鸡蛋挑骨头一直不肯换药。好不容易说动他换药,那脸色就如杀了他一般难看。
如果苏渊在此一定不会让她如此为难。
苏渊……她垂下眼帘,失了神。
忽然手臂上传来力道,萧应禛的声音十分冰冷:“愣着干嘛?快给孤上药!”
安如锦回过神来,仓促地拿起膏药就往他身上抹去。“嘶”萧应禛痛得脸色一白。安如锦此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力道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