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那些人终于散去。安如锦手中的外衣也烤好了。她折叠好走出屏风,将衣物奉在了萧应禛的面前。
“请殿下更衣。”她低头行礼。
萧应禛接过,手中的外衣还带着暖意,触手温暖。没有刺鼻的炭火味,只有一股很清爽的香气弥漫在鼻间。他不由眼色深深:“你这香?……”
安如锦低头道:“这香是文人雅士最喜的香,二苏旧局,最合适男子。”
萧应禛摩挲手中的衣物,沉默良久:“我母后从前也十分喜欢玩香。小时候我最喜欢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调香弄粉。她亦是收集了不少香道古方。……人人都说她是鬼祟上身,疯癫致死,可是我却不信。喜欢调香的女子都有一颗沉静的心,她不该是那种禁不起刺激的人。”
“可惜,我已经不能求证。当年我不到十岁母后就生了重病。他们不让我看望她。再然后,便是她漫长的两年被囚在这锦宫中,最后没有了然后……”
安如锦眉心微一跳,头俯得更低。他在说的母亲就是先皇后。那被整个宫中忌讳的故人。
萧应禛停了很久,淡淡抬眼看她:“孤知道你心中有秘密。一介小小的掌香女史是不可能懂得这么多古法香方的。福泰觉得你聪慧稳重,常何在觉得你可堪大用。只有孤知道,你的目的并不简单。”
安如锦心中大大一跳。她猛地抬起头,还没等她反驳。萧应禛已经捏住她的下颌,然后另一只手搓揉她的脸。
片片透明的碎屑从她的脸上落下,安如锦浑身颤抖。她几乎是疯了一样拼命挣扎。心彻底凉透,可是他的手这么有力气,令她怎么都挣扎不过。
她发了狠,一口咬上他的肩头。萧应禛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他冷然道:“你用易容技巧模糊了你的眉眼,遮挡了你的过分的容貌,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躲避什么?”
安如锦咬紧牙关才能制住浑身的颤抖。
“不说?”萧应禛挑起长长的剑眉。
安如锦盯着头顶上那张冷峻的俊颜,声音嘶哑:“殿下想要怎么处置如锦?”
“不怎么样。”萧应禛目光深沉如水:“正如孤说的,孤不逼你。只不过孤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安如锦看着他过分深邃的面容,心中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萧应禛定定看着她,薄唇微启:“做孤的女人。”
……
天色微明,安如锦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锦宫。昨晚她睡得很不好。锦宫外寒风一阵比一阵还紧,犹如鬼哭狼嚎。她忽然想起那关于锦宫的传说,还有那疯癫而死的前皇后。
她蜷缩成一团都无法抵御来自心底的寒意。身边有萧应禛平稳的呼吸声,他睡得很好,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安然睡过。
她离他远远的,只能抱着自己的双肩微微颤抖。
“安女史。”
晨曦中,一抹清冷的倩影静静立在树下,不知她等了多久,更不知道她在这里做什么。
安如锦顿住脚步,目光复杂:“安郡主怎么在这里?”
纳兰韵脸色更白了。她发梢都结了霜,眉眼湿漉漉的,黑漆漆的。只是这么一位绝代佳人此时此刻没有了魂。
她定定看了安如锦很久都不说话。安如锦烦躁起来,她越过纳兰韵就要向沐香殿而去。
“安女史,为了接近汉王,你就这么处心积虑是吗?!”纳兰韵的声音沙哑得令人皱眉。
安如锦定定站在原地。
“姑姑说的果然是对的,宫中没有一个好人!太皇太后利用我!禛哥哥利用我!瑄哥哥也不要我。连你也这样!你们觉得可耻吗?!你们良心能安吗?”
她的声音癫狂,根本听不出是平日懦弱又柔顺的安郡主。
安如锦背影僵直。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利用我?”
纳兰韵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狠狠摇晃,那双大眼中都是绝望。安如锦抿紧唇,幽深的眸没有一点波动。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你早就和禛哥哥在一起了是吗?!你……”纳兰韵泣不成声。
清新寒冷的冬日早晨,空荡荡的宫道上只有她的声音那么凄凉无助。
安如锦慢慢掰开她的手,冷笑:“既然知道是被利用了,那又怎么样?安郡主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只要郡主能够去求一求太皇太后就可以再寻觅一门好亲事。只要你不期待嫁入皇家,就可以平安过一生。”
“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宫中是没有好人,郡主明白这一点还不算晚。你还可以跳出这个染缸,可是有些人注定了进来就无法出去。甚至要沦为棋子,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