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眨巴眨巴眼,想套个近乎儿问问有什么事,陆侍郎应该不会因为自己出个啦啦队创意就生气的——吧?
但还是忍住了,陆侍郎怎么想的,这位老实的韩侍卫恐怕不晓得。
韩秀偏要提醒她:“阿郎拿了个你们台子上的哨子。”
……真这么小心眼吗?
程平打点出笑脸来,跟着韩秀去找陆允明。
那柳树荫下站的不是陆侍郎又是哪个?
他还穿着打球时穿的窄袖胡服,比平日穿圆领袍显身材,宽肩细腰大长腿,运动能力又好,兴许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程平决定收回刚才老腊肉的言论,其实腊肉也没什么不好,配着辣椒炒,有味道得很。
程平一边在心里猥琐着,一边恭恭敬敬地行礼。
陆允明手里攥着骨哨,似笑非笑地道:“程主事越发本事了,吹得一口好哨子,又写得一手好字。”
……程平想起那条“胜!胜!胜!”的标语来,也有点尴尬。《诗经》里面那么多文采华美、气势宏大的战争诗,从里面挑两句裁裁剪剪、攒吧攒吧,就能当口号,偏孟员外郎说太“文气”。程平开玩笑地说:“总不能说‘户部儿郎,胜!胜!胜!’吧?”
“如何不能?就这样写。”孟员外郎拍板儿。
就因为这个标语还有那一堆哨子,在赛前可没少让窦侍郎瞪,孟员外郎是被主瞪的,程平是被陪瞪的。
这会子又要再次挨批……好在这阵子在户部受孟员外郎熏陶,程平脸皮又增生了不少,当下祭出孟氏微笑,“重在参与嘛。”
陆允明被个一千多年后的词语噎了一下,缓缓呼口气,“程主事可愿陪本官散散步?”
你都“本官”了,我哪敢说不?程平赶忙叉手:“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听到这句话,陆允明想起上次在家里吃饭的事,神色缓了缓,负着手,转身往曲江边走去,看着他手里露出来的骨哨上的黑色绳子,程平蹭下鼻子,快步跟上。
场上两队战得越发激烈了,连程平这种球盲都看住了,不得不说,体育赛事确实有它独特的魅力。
目前两队比分是三比三——别嫌弃进球少,那么小的球门,骑着马,拿着有点类似加长版曲棍球棒的“月杖”,在敌队的“围追堵截”下把球打进去,简直太难。
因为那魔性的哨音,在上半场时,户部气势上强一些,下半场时,礼部又赶了上来,孟员外郎叼着哨子,脸都吹紫了,户部也没再多进一球。
不光“职业啦啦队”,场边看球的球迷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平时温文尔雅的官员们这会子都吼起来:“陆五,干他,干他!唉——又错过了。”
“窦侍郎,左边,左边啊!”
“那是月杖,不是筷子,你乱戳什么?”
……
程平到底没那么热血沸腾,她喝一口酸梅饮子,看看场上场下扑腾的人群,再看看场边的漏壶,很客观地分析,恐怕要三比三拖入加时赛了。
然而她猜中了开始,却没猜中结局。
漏壶一停,司鼓立刻敲响熄战鼓,众人都勒住马,户部那位姓商的主事怏怏地把月杖从要击打的马球上拿开,好不容易才抢到球的呢,如果再有一刻钟,不用一刻,再打完这几杖也好,兴许户部就赢了。
这种情况怎么办?
代表皇帝在这里“监督”的内侍少监笑眯眯地道:“诸位郎君稍候,某去禀告圣人。”
这内侍少监还没走上楼去,皇帝已经走了下来。
臣民们都忙行礼。侧楼的达官显贵们也忙走下来凑人场。
皇帝左手拉住陆允明,右手拉住窦峻,笑道:“礼部队稳健,户部队勇猛,依朕看,便算平局,诸卿以为呢?”
众人山呼万岁。
宦者端上彩头儿盘子来,皇帝笑道:“可这彩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