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只能怪他的眼神儿太好,从房顶望下去才一眼,就已经扫了个大概,且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头。
蛆虫自那与躯干相连的头颅上爬来爬去,从鼻孔里钻出,由顺着耳朵眼子钻了进去。
地上,墙上,四处是呈喷射状的血迹,一把带着血的斧头放在锅头灶台上。铁锅里黑乎乎的一锅,连着过头的炕上是比地上更叫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光裸身子的女人,两个四五岁的娃儿…
房顶上的两个人咬紧牙关,偏过头不忍心看,腰间别着的枪烫了起来,他二人继续埋头匍匐前行,终于停在了烟囱的后头。
眼神儿极好的那位,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向了腰间,解开了枪套的搭扣,把枪托握在了手中。
“能打中么?”
见同伴的架势摆了起来,士兵凑上来用气声询问着。
“能,但那个东洋人跟太太离得太近了。”
如果他这里开枪的话,加上风的影响,很容易连陆沅君的命也一起要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不但没有救人一命,反而酿下了大祸。
端着枪紧紧的盯着那边院子里的动静,然而东洋人也不晓得在陆沅君的耳边说什么,就是不肯离开。
好一会儿后端着枪的胳膊出现了酸胀的感觉,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轻颤。
“你行不行啊?”
身边的同伴发现了男人的问题,要是不行的话还不如他提着枪闯进去算了。
“闭嘴!”
精神集中在枪口对准的方向,反手用胳膊肘顶了同伴一下,好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但不成想这间房子的屋顶太过脆弱,两人才只是这样一个不大的动作,房顶上脱落下来一块带着干稻草的黄泥土疙瘩,骨碌碌的顺着倾斜的房顶滚落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土疙瘩碎裂开来,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两人立刻缩着脖子,藏在烟囱后头不敢抬头了。
小院里的东洋人也同样听见了这个响动,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空荡荡的没有瞧见人影,但声音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吧?
小队长将抵在陆沅君下巴上的枪口移开,站起了身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过来,聚齐了胳膊。
扳机按下,子弹出膛,虎口处传来令他兴奋的酥麻。
“喵嗷——”
一声凄厉的猫叫紧随其后,更多的土块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小队长撇撇嘴,他倒是更希望弄出动静的是人,这样就可以多杀一个了。竟然是一只猫,真叫人扫兴。
双手举过头顶,两边臂膀舒展开来,小队长一直弯腰对着陆沅君逼问,这会儿腰上的肌肉酸痛不已。
东洋人的视线从不远处的房顶上移开,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院子里的两个犯人的身上。
屋顶上的两人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端着枪的胳膊,男人撇过头看向身边的战友。
“咋?就兴你放羊的眼神好?”
各有各的手艺,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我爹是茶馆儿里头说书的。”
他亲爹往屏风后头一坐,就一盏茶碗,一把扇子,一张嘴一条舌头。不管是孙悟空大闹天宫,还是水浒传一百单八英雄,那都能说的惟妙惟肖,热热闹闹。
虽然没有得到亲爹的真传,可他学个猫叫狗叫的不成问题,还不至于被人轻易识破。
擦掉了嘴角的口水,他抬手指了指小院儿的方向。
“东洋鬼子站起来了!”
同伴都看见了,放羊出身的男人眼神人极好,自然也瞧得清清楚楚。
一只眼睛闭上,另一只眼睛眯了起来,视野里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了院子里的东洋人,在他眼前放大的异常清晰。
“我可没跟团长吹过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