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儿后生的黑眼珠子看着门外的方向,但实则目光所及却是陆小姐。
陆沅君和陆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家里头三房小妾还上门求亲?
也就是欺负陆家司令刚死,不然一人赏一颗子弹,你们下棺材里做美梦吧。
这个糟老头子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不住的说着自己儿子的好。
“陆小姐嫁过来,定是天天享福的!”
见陆家母女孤苦伶仃站在那里,被糟老头子气的脸色煞白也没个依靠,后头的人们也活泛了起来。
纷纷挤上前,推开了说话的老头子,给陆沅君介绍起了自家的儿子,侄子。
陆司令刚走,府内还在丧期。陆夫人穿着一身的黑,耳朵上却没有摘下司令送给她的红宝石耳坠子。
因着火气升腾而起,陆夫人的红宝石耳坠子随着主人晃动起来,正要上前与这些人理论。
陆沅君按下了自己的母亲,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缓步朝着众人走去。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个挨着一个,打量起了这些与她岁数相差无几的年轻人。
每当她走过一位的时候,年轻人的长辈就会叨叨叨个不停,在陆沅君耳边嗡嗡嗡的说着自家子侄的好,希望能入了陆小姐的眼。
陆沅君的脚步未停,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朝着最初上前的那位,鼻孔舌苔绿油油的父子走去。
走到他二人跟前后停了下来,陆沅君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斜眼儿后生的黑眼珠仍没有落在陆沅君身上,歪歪斜斜的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可当陆小姐笑起来的时候,斜眼的后生也跟着乐了。
“郎才女貌!”
那糟老头子昧着良心,大声喊道。
他还以为陆家小姐看上自己儿子了呢,兴奋极了。嗓子因着情绪激动有些刺痒,他咳了一声,卡了口痰扭头吐在了地上。
常年吸鼻烟的人,痰液也发绿。
陆沅君对老头子粗俗的举动不置可否,笑嘻嘻的将手探进了包中。
老头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陆小姐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只要嫁妆备好就成了。”
陆沅君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着老者的劝阻就停下,她面上笑意更浓,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是眨眼之间,老者忽然觉的额前一凉。
等他反应过来,前额上已经抵了一把冰冷的枪。
“我爹死了不假,陆家没儿子也是真的。”
陆沅君给枪上膛,动作熟练,像是早已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可并不代表我娘俩儿就任人宰割了吧?”
老头子对上陆沅君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不知怎么就跟陆司令的大小眼儿重合起来。
方才还觉得指不定是陆夫人偷人才生出这般模样的闺女,而今一瞧,陆家小姐身上还真有陆大头的影子。
起码这股子胆大妄为的野,换了寻常人便做不出来。
然而陆沅君的枪口并没有让对面的老者屈服,老头子咧着嘴,说话时陆沅君能清晰的看到他舌苔上的绿色。
“小丫头,你吓唬谁呢。”
老爷子根本不怕,若陆小姐真敢开枪杀人,他今日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甩了下头,垂在身后的辫子打了个转,缠在了脖子上。
“要是不敢开枪,就收拾好嫁妆,等着花轿上门吧。”
陆沅君面上一僵,她的确不敢开枪,杀人哪有说的轻巧。就算是敢,枪里也没有子弹。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陆沅君今日还真是遇上对手了。
购买不足百分之60会显示防盗章哦,36小时以后刷新就可以啦心中虽然有不少疑问,可陆沅君一贯奉行,只要没招惹自己,人家爱做什么做什么,和她没关系。
若不克扣女秘书的薪资,陆沅君不打算评论什么。但霍克宁离她太近,让陆沅君觉得不太舒服,坐回了椅子上。
“霍小姐,我对运城的地产很有兴趣。”
陆沅君今日是来做正事的,不能因着霍克宁女子的身份变被她打岔过去。
霍克宁一个做生意的,又开着花花世界,从陆沅君后退第一步时她就明白这位陆小姐是在躲着她。
若换了别人,霍克宁肯定不会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眼前的陆沅君还真让霍克宁放下了自己的面子,追了两步坐在了她的身边。
“沅君哈尼。”
霍克宁双唇未启,语气亲昵,有想要与陆沅君亲近的意思。
怎么一个两个都管自己叫哈尼?
陆沅君抬起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摇摇头,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显然不想和霍克宁亲近。
霍克宁虽然又吃了陆沅君一记白眼,可仍旧没有死心的意思。
霍小姐本名唤做可宁,是个典型的女子闺名。但当霍可宁读书以后,眼界宽广起来,总是被自己女子的身份束缚。
几个兄长可以坐着越洋的航船留学,她却只能上洋人开的女子教会学校。父亲娶妻纳妾,养外室,逛窑子,捧戏子,偶尔还要调戏良家妇女。
人们提起来,最多说一句风流。
但要是谁家的妻女偷人了,那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这他娘的公平么?
霍可宁气不过,烧光了所有的女子衣裙,改穿男装,也改换姓名。
男人们能做的,不论好坏,她都要做个遍,还要做的比男人更野。比如同龄的公子们开办企业,她办的更大。
又比如同龄的少爷们招女秘书,霍克宁就要招四个,气势上不能输。
而这样的霍克宁呢,对打眼一瞧就是新式女性,看着还特别有性格的陆沅君,有种天生的好感。
即便眼下看来,陆沅君对她并没有多少喜爱。
如果是封西云来说自己对运城的地产业有兴趣,霍克宁会毫不犹豫的拉他入伙。再多盖几栋高楼,然后留着不卖,炒一炒运城的房价。
可来的人是陆沅君,她就不能答应了。
霍克宁手中的茶杯陆沅君迟迟没有接,端着也怪沉的,干脆放了下来。霍克宁拉过了陆沅君的手,将其按在了自己的膝头。
要不是同为女子,陆沅君这会儿就掏枪了。
“沅君哈尼,你听我说。”
好在霍克宁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
“你若是买婚房,我可以卖给你几座花园别墅,南春坊的公寓也成。”
“但运城的房市呢,是一池泥沼。陷进来我一个人就够了,你这样的……”
霍克宁的目光流连在陆沅君的眉眼之间,似要把她烧出一个火洞来。
“你这样的女性,合该干干净净。”
插足地产的人,手中赚来的钱烫手,若后人评判起来,恐怕不会用上什么好的字眼。
她从兄长口中听过陆沅君的事迹,前些日子报纸上还说她成了暨大的英文教授,自己不能坏了陆沅君的名声。
陆沅君抽回手,不明白霍小姐对她这份热情从何而来。
陆小姐当然知道地产是个泥沼,她也没想真掺合。也就是想借着掺合的名号,好让霍克宁放松戒心,把里头的内幕给自己说说。
不过眼下看来,陆沅君以为,似乎直接问也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