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贪官,开舞厅的,把持运城地产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黄汀鹭低头瞧着眼前的女子,才不过到他的肩头,咬着嘴唇问。
“先生,你这是要以一人之力撼动大山么?”
陆沅君收起了名片:“我不是愚公。”
撼动大山暂时还做不到,也便干脆不去想,陆沅君转过身来,指尖戳向了少年的胸口。
“我现下要做的,是吹一股狂风,吹开遮挡着大山的云雾。叫世人看清,眼前有座高耸入云的山,挡住了华夏前行之路。”
黄汀鹭喉结滑动,吞咽了下口水。
“行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陆沅君刚刚说完豪气干云的话,立刻又换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差别之大,一时让黄汀鹭摸不清。
“先生的意思是?”
黄汀鹭半弯下腰,低声问道。
“课后作业,收集所有你能找到的地产消息,写个报告。”
陆沅君的右脚在地上搓捻着,穿皮鞋怪累的。
“现在下课,你回学校我回家。”
不等黄汀鹭说先生再见,陆沅君已经拦下了一辆黄包车,跳上去离去了。
黄汀鹭望着黄包车远去,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平日里走这条路,他瞧见的是这家商户降价,那家酒楼上了新菜,戏园子下午谁登台。跟着陆沅君走了一遭,他再抬头看时,想的是。
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沅君此时还不知,准备退学的黄汀鹭日后会成为她最为得力的课代表。因着陆小姐有别的事情要担心,黄包车才刚走到陆宅所在的巷口便停了下来。
“再往里走。”
陆沅君从自己的手包中拿了银元,扔到了洋车师傅的褡裢里头。
师傅捡出陆沅君的银元,双手递还给她。
“小姐,我可不敢往里头走了。”
陆沅君朝巷子里望去,大门口停了七八辆汽车。全运城的汽车加起来,怕是也没有二十辆。
心中暗道不好,陆沅君想起了母亲的话,豺狼虎豹正盯着陆宅这块肥肉呢。
她没有接银元就跳下车,不顾黄包车师傅的呼喊,快步朝着自家的宅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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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令曾经统帅七万士兵,他的闺女天生就比别的丫头要勇。穿着旗袍,蹬着小皮鞋,走起来本该婀娜多姿,愣让陆沅君走出了虎虎生威的气势。
沿着老鸨子指的方向走去,房屋租赁的中介与公司不少,陆沅君选了门脸儿最气派的一家,大步走了进去。
“荣升地产公司。”
门口迎客的人把腰弯了个直角,要不是他一口标准的汉话,陆沅君都要一位他是东洋人了。
陆小姐环顾了这间公司,西式的装潢,大白天的,屋内竟然亮着电灯。想来这里的电灯于照明上的意义不大,更多的是向进门的客人展露公司财力雄厚。
陆沅君留洋归来,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微微颔首后径直走向了会客区的座椅。
指尖抚过雕花的木椅,她瞧见这间地产公司里的职员有男有女。男的穿着西服,女的穿着旗袍,个顶个的精神。
陆沅君顺势坐了下来,没有丝毫的怯畏。跟着她的黄汀鹭有点怂,坐在陆小姐旁边的位置,双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膝头。
“教授,咱来这儿干什么?”
瞧着怪贵的,碰坏了东西可赔不起啊。
陆沅君斜了他一眼,抬手招呼侍立在一旁的女职员。女职员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不一会儿甚至有人端上了茶点。
“小姐,您有什么需求呢?”
女职员的旗袍叉似乎开的有些高,陆沅君能看见她白皙的大腿了。
黄汀鹭不敢看,心里头奇怪为什么公司里的女职员,比那边儿胡同里卖春的姑娘都露的多。
“是租房,还是买房?”
说着女职员拿了几本册子出来,给陆沅君翻看。
“您要是自己租住,南春坊里更摩登些。若是想做二房东赚钱,那便最好在冀大边儿上,弄个学生公寓。”
黄汀鹭挑了挑眉,他租住的正是这位女职员所说的公寓。一日三餐,屋内打扫均有人照料。吆喝一嗓子,热毛巾都能送上来。
听起来与旅馆没什么两样,可旅馆是按日收取费用,公寓按月,按学期结算。旅馆住的人五花八门,公寓里只收冀大的学生,比之要更安全些。
女职员看过了陆沅君的穿着,上来便介绍贵的,那些郊区的小院子,市中的亭子间,她压根儿就不拿出说。
谁料新进来的这位女客人摇摇头,端起茶杯吹开了上头的茶梗与沫沫。
“刚过世的陆司令你可知道?”
女职员点头,陆司令占了运城十余年,全天下没几个不知道的。
“他是我父亲。”
茶杯送到嘴边,陆沅君没有喝,又放了下去。
“所以小门小院儿的,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