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顾长卿眼眸稍弯。
昭帝语气很沉道:“不管她的母家是不是冤枉的,都是由朕亲手定夺。丞相,这和你有一点关系吗。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顾长卿挪开视线,忽然安然轻笑起来。他是什么身份,权臣,乱臣,世人说他目无纲纪,以下犯上。
但他也是站在万人之上的。
“可是,据臣所知,”顾长卿悠悠叹起来,“姜王妃回京,陛下大抵多年的心愿已了。想来也不必为难宸妃了。陛下不是一直将她,当做王妃的替代品吗?”
他的声音很轻,别人丝毫分辨不出,却足以让陛下听清了。
昭帝骤然打断他:“顾长卿,谁准你揣测君心的?”
顾长卿仍旧望着他的眼睛,蓦然弯唇道:“难道臣所说的都是真的,所以陛下才会如此恼羞成怒?还是说,时间久了,陛下忽然发现,对一个替代之人,也是有感情的。”
姜珞云就坐在陛下近身,面上温柔如水,但心底却下意识一紧,玉白纤细的十指逐渐收拢。
她下意识看向姜念念,她竟然还是一副豪不在意的模样。
宫城里仍旧是有雪的,落到廊檐上,还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昭帝低声道:“无论朕将她当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跟朕提起她来。”
顾长卿则只是微笑:“可惜了,我是一个臣子,却也能在朝堂上拥有比陛下更大的权力。”
昭帝微微一僵。
这么多年,丞相府苦心经营,或许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这却是顾长卿第一次如此言明。
姜珞云轻声问他:“外人都说,陛下宠爱妹妹这么久,是因为她的容貌。但是,是不是终其根底,陛下对妹妹是有感情的。否则,何以如此在意丞相对妹妹的关心?”
昭帝一时回答不上来。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是君王,所以才应该得到她,由不得一个臣子觊觎。即使初心是寻一个替身,但这么久了,这份习惯里却也未必没有过真心。
姜络云忽然想到,在上一世,姜念念从头至尾都没有得到昭帝的真心,难道这一世,连这一点都会改变吗。
如果这一世昭帝的感情改变,那她所做的,想留在他身边的努力难道会付诸东流吗?!
好在徐嘉嫔素来聪慧淡然,不争不抢,倒也不会让陛下与太后生厌,更在后宫众人中赢得了一份敬重。
“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亲手给陛下做了七巧点心、还有梅花香饼。”行礼请安后,徐嘉嫔让人将食盒交给江云海,才微笑道:“陛下快尝尝罢。”
昭帝只是将奏疏放下,眼帘微抬:“放在那儿就行。”
昭帝态度疏离,徐芷妤心里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柔声道:“嫔妾近日见陛下时常愁眉不展,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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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姜念念再多等一会儿,就是给了殷惠妃时机,或许景乾宫的人就可以将这个机会将证据销毁了。
因为……原著里就是这么发展的,所以,原主自然百口莫辩,直到最后彻底失宠了。而她的姐姐也不曾替她辩驳一句。
而如今,事已至此,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殷惠妃。
到此刻,殿内的所有人便都尽是默然。
那些想看姜宸妃笑话的,自是变得兴致缺缺。而明眼人也能看出,毕竟姜王妃还在这儿呢,陛下就是为了她,也会给她妹妹姜宸妃一个交代。
“惠妃,你可真是陛下的好妃子。”太后抿了一口茶,冷然的道:“自己给自己下毒,为了嫁祸姜宸妃。”她环视一顾道:“你们素日里,也便是这么侍奉陛下的么!”
昭帝忙扶住太后的手,声音和缓:“母后不必动怒,儿臣一定严惩此事。”
他看了一眼姜宸妃,指尖收拢:“惠妃殷氏善妒,失德,不配抚养六皇子。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才人,先将六皇子送到长乐宫太后身边抚养。”
“陛下!”殷氏流着泪膝行到陛下身边:“这一次,臣妾也是一时糊涂,才会阴差阳错对宸妃下了手。求陛下看在六皇子的面上,宽恕臣妾这一次吧……”
她的身体因着残余着毒素,本就十分虚弱,如今跪在身边,更显得楚楚可怜。
江云海不咸不淡瞥她一眼,忙让人将她给拉开,唯恐过了病气给陛下。
“妹妹说过来了,就是为了六皇子,”姜宸妃眸子里泛起一丝娇美的笑容,没有避讳胜者的傲然,轻声提醒:“姐姐才应该更安静些。”
殷氏闻言,浑身就一个激灵,恨恨的望着她。
实则她早已对这样的变故魂不守舍,而更另她难以想象的是,姜宸妃竟然知道……会这么多事情。她素日里是多么感情用事的一个女人,把昭帝看成她的全部。
可如今竟懂得收买她身边的人,给她以致命一击。
难道她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
“我之前怎么同姐姐说的,惠妃娘娘,你应当没有忘?”姜念念又轻轻柔柔道了一句。
殷氏这才想起来,姜宸妃刚刚提醒过她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为六皇子考虑。
但她却一点没有往心里去。
她做的事情败露,六皇子也不会再归属于她,而今日的费尽心机,也不过是给旁的嫔妃做了嫁衣罢了。
昭帝冷淡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如淬着冰,“事已至此,惠妃体内藏毒,先送回宫医治,再禁足宫中。无旨不得出。”
“陛下……”殷氏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几乎流出眼泪来。
这就是她夜夜盼着西窗共剪烛的男子,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重修旧好了,君王无情啊。
殷氏隐忍下来,最终脱簪,叩首行礼,“……臣妾有罪,甘愿受罚。只是请陛下无论如何,都照顾好六皇子。”
太后蹙眉,摆手:“你不配再提六皇子!”
宫人都是有眼力的,见太后如此,自然立即就将殷氏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