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酒楼

一掌定乾坤 吴半仙 2565 字 8个月前

沈骥一个人下了黄包车,绕着这座教堂转了两圈,不由感叹,从美观和艺术性上来讲,这座教堂的确是称得上庄重优雅,精美脱俗。

教堂主体为八面体圆形建筑,四周有回廊和几处突出的半圆形祭坛环绕,主入口上方建有高耸的钟楼,高耸入云的圆形穹顶和上面闪闪发光的十字架。

这座教堂的建筑比例均称,布局错落有致,造型和谐优雅,的确称得上是欧洲风格建筑的巅峰之作。

可惜,这样一座建筑,代表的却是沙俄入侵的见证,也是中国的耻辱。

逛完了喇嘛台,沈骥又在周围转了转,便回到了义州街,在日本领事馆的对面找了个酒楼,要了两个小菜,坐下来慢悠悠的吃起了东西,一边盯着对面的领事馆,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这时候是上午十点,阳光很好,领事馆门口的两个日本宪兵也有些懒洋洋的,似乎昨夜没睡好,时而打着哈欠,倒是很惬意的样子。

酒楼里人不多,算上沈骥才三桌吃饭的,隔壁不远是两个小生意人的样子,低声谈论着什么,沈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侧耳细听。

其中一个年龄小些的,大约三十多岁,将一小盅烧酒倒进肚子里,便有些气愤地嘟囔着。

“老哥哥,不是我在这发牢骚,咱们也太怂包了吧?这是什么地方?中国人的地盘!结果呢?过去是老毛子在这耀武扬威,现在老毛子落魄了,不行了,结果他娘的又改成日本人了。武术会的事你听说了吧?就在这门前,日本人就敢开枪,打死好十好几个人啊!”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老者,五十岁上下,听他声音越来越高,忙拦道:“可不敢乱说话,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当心被人听见,没你好果子吃。”

那年轻的抓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嬉笑着说:“我怕什么,我就是个卖茶叶蛋的,他日本人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抓我干啥?我也没得罪他们,我也没惹他们。再说、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咋地,日本人把兵都扎到咱们家里了,还不行咱们说两句了?”

老者叹口气道:“唉,这年月人命如草芥,还是留神些吧。老哥哥是过来人了,咱们中国人呐,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啊。八国联军进北京那年,我从北京跟难民跑到奉天,全家都死在路上了,就剩我一个。后来日本人和老毛子打仗,打奉天,打旅顺,地上打完了海里打,实在没法子,没活路了,我才又跑到哈尔滨。”

他说着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喝了一盅烧酒,又继续道:“你还年轻,没见过那阵仗。我跟你说,不管是老毛子还是日本人,都是一路货色,杀人不眨眼。我亲眼见到的,他们在咱中国的地盘上打仗,飞机大炮,轰炸的是咱们的房子,抢的是咱们的粮食,几十万的难民呐,成批成批的死人。你说说,他们又得罪了谁,惹了谁?”

年轻人低头不语,端起面前的酒盅,又一饮而尽。

沈骥听着他们说话,不由也是暗暗叹息。

那老者说的是1905年的日俄战争,但这场战争的阵地却是在中国的东北。

他曾经听柳泉讲过,当时东北的老百姓遭受了巨大的苦难,被战争裹挟其中,死伤无数,东北千里沃土,几同赤地。

当时的惨状,就连日本人的报纸中国也曾经说,中国的东北人民“陷于枪烟弹雨之中,死于炮林雷阵之上者数万生灵,血飞肉溅,产破家倾,父子兄弟哭于途,夫妇亲朋呼于路,痛心疾首,惨不忍闻。”

后来沙俄打了败仗,从此一蹶不振,日本人占了不少俄国人在中国的地盘,更是得到了不少好处。

也是从那之后,日本从俄国人手里拿到了大连和旅顺的租借权,得到了南满铁路经营权,和沿线的林产矿产,更是从此可以在南满铁路两侧每五公里驻兵十五名,也就是关东军的由来。

而沙俄方面在输了战争后,将半个库页岛割让给了日本。

可笑的是,库页岛原本也是中国的领土。

也就是说,日本人和俄国人在中国的地方打仗,不但死了很多中国人,而且战胜一方的日本所收获的利益,不是从战败的沙俄手里获得,却是从中国这面获得的。

这简直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沈骥想到这里,不由再次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听那两人说话,却在此时,只听自己背后忽然有人用力一拍桌子。

这一下力道不小,啪的一声,杯碟尽碎,菜汤汁水洒了满地,沈骥回头看去,见那桌子都被拍的塌陷了下去。

这就有些可怕了,但当沈骥看清那拍碎桌的人时,不由微微一愣。

这个人,居然是陈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