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写信容易,送信难。
她没把握自己的信件,能顺利送到刘诏手里面。担心到了王府门房,信件就拐了一个弯,到了王妃娘娘的手里。
思来想去,顾玖最终还是打消了写信的想法。
以后有机会见到刘诏,当着他的面说一声谢谢也不迟。
刘诏出宫,回到王府。
他先回了东院,见到林书平,开口就问道:“东西送过去了吗?”
“回禀公子,礼物已经亲手送到顾姑娘手中。”
刘诏点点头,迟疑片刻,问道:“她喜欢吗?”
林书平为难,这问题要怎么回答。
还是实话实说吧。
他躬身说道:“当着顾府两位太太的面,顾姑娘没有打开木匣子。不过想来,她应该是喜欢的。”
刘诏蹙眉,“这么说你没告诉她,木匣子内另有乾坤?”
林书平顿时紧张起来,“顾姑娘那般聪明,定会发现木匣子里面的秘密。”
刘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林书平自责,怪自己办事不得力,没有揣摩到公子的真正心意。
刘诏沉默了一会,问道:“王爷这会在哪里?”
林书平躬身回答:“王爷这会正在碧玺阁听小曲。”
刘诏当即带着人前往碧玺阁。
刚穿过月洞门,就听见一阵阵丝竹之音,伴着女子唱小曲的靡靡之音。
刘诏微蹙眉头,转眼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布置奢华的厅堂内,舞姬们身着薄纱衣裙,身材妙曼,正在闻歌起舞。
两个歌姬坐在边上,唱着靡靡之音。
后面则是一排乐师,他们面前摆放着各种乐器。
刘诏站在厅堂大门口,也不进去。
内侍见状,急忙上前禀报宁王爷。
“王爷,大公子来了。”
说完,还指了指大门口。
宁王爷睁开眼睛,朝大门口看去,“哦,老大来了,进来吧。”
刘诏板着脸,走进厅堂。
舞姬们忙退到边上,不敢阻挡大公子的路。两个歌姬也止住了歌声,乐师也停止弹奏乐器。
“别停,继续!本王正在兴头上,谁敢停,本王就罚谁。”
宁王冲所有人大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歌姬,舞姬,乐师,大家面面相觑。
夹在王爷和大公子之间,好生为难。
不过府中王爷最大,自然是听王爷的。
于是乎,丝竹之音再次奏响,歌姬们放声歌唱,舞姬翩翩起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刘诏面无表情走上前,躬身一拜,“儿子见过父王。”
“坐着吧,和本王一起欣赏。”
“儿子有要紧事情禀报。”
“不管什么事情一会再说。本王现在正在兴头上,没心思听朝堂上的事情。”
刘诏脸色铁青,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先是落在两个歌姬的脸上。
两位歌姬被刘诏眼神逼迫,小曲唱得七零八落。
嘤嘤嘤,大公子的眼神好吓人。
舞姬们也没办法继续跳下去,因为公子诏朝她们看了过来。
那眼神要吃人啊。
歌姬,舞姬一乱,乐师也没办法好好演奏。
听着七零八落的歌声,看着动作乱七八糟的舞姬,宁王震怒。
“滚滚滚,全都滚出去。”
歌姬,舞姬,还有乐师,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人一走,偌大的厅堂就显得特别空旷。
宁王很不高兴,不满地盯着刘诏。
“败坏本王的兴致,你该当何罪?”
刘诏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朝堂上,皇祖父提拔了薛贵为中书侍郎。”
宁王一听,当即大骂,“老头子是糊涂了吗?竟然提拔薛贵那个不学无术的混球做中书侍郎。”
宁王口中的老头子,自然指的是天子。
刘诏继续说道:“皇祖父此举,儿子斗胆猜测,是故意针对东宫。”
宁王挑眉,“何以见得。”
“父王难道忘了吗,现在的尚书左仆射徐大人,是太子詹事徐大人的同族兄长。命薛贵为中书侍郎,本就是为了掣肘尚书省。”
宁王哈哈一笑,“老头子虽然选人的眼光不行,不过干的事情,还是很不错的。”
刘诏蹙眉,“父王,明日请你上朝参政。”
“本王不去。去了定要被老头子痛骂一顿。”
刘诏眉眼一抽一抽,“赵王叔和燕王叔可是很积极的参与朝政。”
宁王冷哼一声,盯着刘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做皇子吗?”
此乃诛心之言。
“王妃怎会特意送你一匣子书籍?难不成王妃认为你规矩不好?”
林内侍一走,谢氏就恢复了伶俐口舌。
顾玖面色平静,说道:“不知。”
“那赶紧打开看看,都是些什么书。”
顾玖微微摇头,“太太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房看书。”
谢氏怒了,拍着桌子,“我让你打开匣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书,不没听到吗?”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氏,“太太,这是王妃送我的礼物,理应由我自行处置。”
“你反了天了。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嫡母?”
谢氏指着顾玖的鼻子大骂。
顾玖低头一笑,“太太身为嫡母,好歹也该有个做嫡母的样子。动不动就是斥责怒骂,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你我是仇人相见。”
“放肆!”
“我是不敢放肆的,只是有理说理。大伯母,今儿多谢你帮忙招呼林内侍,侄女先告辞。”
大太太张氏微微颔首,“去吧。”
顾玖福了福身,抱着匣子离开了花厅。
谢氏气得表情都扭曲了,“你给我站住。我没让你走,牛敢走?”
顾玖权当没听见谢氏的话,径直离开。
谢氏忙叫道:“拦住她,快拦住她。简直是无法无天,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动一下。
二姑娘将来是要嫁给皇孙,哪里能随便动手得罪。太太糊涂了吧。
这么一耽误,顾玖早就走远了,人影都见不到。
谢氏气了个倒仰,指着春禾的鼻子大骂,“连本夫人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太太息怒!那毕竟是王妃送给二姑娘的礼物,奴婢岂敢随意动手,岂不是冒犯了王妃娘娘。”
“放屁!”
谢氏怒斥。
大太太张氏神情悠闲,“弟妹,你最近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是不是要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你这样下去,恐怕会老得很快。”
谢氏噎住。
急忙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我老了吗?”
大太太张氏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氏,“再这么下去,你看起来,可比白姨娘老了十七八岁都不止。”
“我怎么可能比白姨娘老十七八岁。大嫂不要胡说。”
谢氏脸色微微一变,极力反驳张氏的话。心里头又有不安,紧张,难道她真的看起来老了许多吗?
大太太张氏却说道:“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爱发脾气的人,都是身体出了问题。易怒,比别人更容易衰老,身体也有诸多毛病。
反观那些脾气温和,想得开的人,就比同龄人看起来至少年轻了七八岁。
弟妹不想过早衰老,看起来比二弟年龄还要大的话,以后最好克制脾气,多笑笑,舒缓心情。”
谢氏张张嘴,语气柔和地说道:“大嫂误会了,我并不是多爱发脾气。”
大太太张氏抿唇一笑,“自白姨娘生下儿子,弟妹自己算算,你发了多少次脾气。看谁都不顺眼,看见谁都要骂几句,这还不是发脾气?怒伤肝,弟妹当心肝病。”
“你……”
谢氏又要动怒,又想起张氏刚说的话,忍了忍,克制住了脾气。
“大嫂提醒的对,怒伤肝,我以后一定少发脾气。”
大太太张氏含笑点头,“弟妹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
顾玖回到芷兰院,将匣子放在书桌上,却不急于打开。
青竹问道:“姑娘不打开看看吗?”
小翠嘀咕了一句,“太太真是太过分了,王妃送给姑娘的礼物,她也要看一眼。而且动不动就指着姑娘大骂。当真姑娘不是她亲生的,就可以随便作践。”
青梅说道:“太太因为白姨娘生了儿子,一直不痛快。”
小翠哼了一声,“太太有火气,冲白姨娘发去。凭什么冲着姑娘。幸亏姑娘性子强硬,否则非得被太太磋磨而死。”
顾玖笑了笑,“别讨论太太。她是更年期到了,看谁都不顺眼。”
几个丫鬟愣住。
青梅问道:“姑娘,什么是更年期?”
“就是女人年龄大了,小日子快没了,身体跟着发生变化,那段时间会变得喜怒无常,脾气令人捉摸不定。俗称更年期。”
“啊?太太才四十来岁吧。怎么这么早?”小翠心直口快。
顾玖笑了笑,说道:“有人早有人晚,持续时间几个月到几年不等。太太本就易怒,提早不意外。”
“没想到易怒的人还有这坏处。”
几个丫鬟就像是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长见识了。
顾玖坐在椅子上,说道:“你们没发现吗,太太最近脸色蜡黄,看着明显比春节期间要憔悴。”
青梅说道:“姑娘这么一说,奴婢就想起来了。今儿见到太太,看着的确没春节那几天精神好,人显得疲惫。”
顾玖嗤笑一声,“她就是自己想不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按理说谢氏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白姨娘就算生了儿子,也威胁不到她。
结果谢氏整日生闷气,白姨娘皮毛不损,她倒是把自己给气坏了。
说到底,谢氏就是活该。
既然容不下白姨娘,当初就该干脆一点,别让白姨娘进门。
一边装大度,允许白姨娘进门。一边又耍各种小动作,整日里闹腾,也不嫌累。
顾玖心头想着,将来她嫁给刘诏,肯定不会让刘诏纳妾。
如果刘诏不尊重她的意见,非要纳妾。
呵呵,事情简单。
等她生下儿子,有了继承人后,一脚将刘诏踹出去。
刘诏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只要有儿子在,王府她必定要拿捏在手里,全给自己的儿子。